那女子惡狠狠地:“休想逃跑!”
“我是要去找大夫。”我只管盯著沈約的狀況。
如果他被我害死,大不了隨他去,反正生死我早已看淡。
她冷哼一聲,從懷里掏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金丹,給沈約喂了下去。
我看得出她不會害沈約。沈約吃了藥,抽搐的癥狀竟真的緩了下來,臉上恢復了血色,很快陷入沉睡。
我放下心,看那女子似乎想出去叫人,即刻提醒:“沈約周圍都是沈藐的眼線。”
這句她終是聽了進去,死死盯著我,像是要用眼神拆了我。
我續道:“沈約若真清醒,未必想讓別人知道。”
她原地不動,冷然:“你就是他娶的丐女?”
我不語。
她坐回沈約床邊,聲線幾多不甘:“若不是我遠赴青川為他求藥,他怎會受人哄騙娶了你。你放心。等九哥哥醒過來,第一件事就是休了你。”
我問:“小姐你是?”
她不屑看我,語氣多了幾分矜傲:“我乃太尉嫡女金若黎,同九哥哥是訂過娃娃親的,我才應該是九皇妃。”
確實,這般女子才當得九皇妃。
見我不反駁也不生氣,她覺出幾分無趣,揮了揮手:“看你礙眼,先退下吧。”
我直起腰身,剛才被撞的傷處隱隱跳痛。
正要推門出去,金若黎一聲嬌喚:“九哥哥你醒了!”
我頓住,回頭看去。
床榻上,那人緩緩支起身,墨發披散,面容如玉。
從前眉眼間的孩子稚氣消失不見,取而代之的是內斂沉靜,像一塊古玉。
金若黎喜極而泣:“我千辛萬苦求得的金丹果然有效,九哥哥清醒過來真是太好了!”
他看上去有些疲憊,像是睡了一場很沉的覺,但面對嘰嘰喳喳的金若黎,還是溫和地笑。
“那真是謝謝若黎了。”
“九哥哥哪里的話......”
相親相愛。
我試圖邁開腿,他的目光似有察覺,落到了我身上。
“她是?”他開口,聲若流泉。
他不記得我了。
我動了動唇,金若黎搶先道:“她是殿內新招的婢女,不是什麼要緊的人,明兒就打發出宮了。”
是啊,沒有三書六禮,一句話便可打發出去,想來也沒有人會留意。
連休書都不需要擬。
我點點頭,推門跨出去。
差點絆了一跤,用手掌撐住了。
我的小約,再不會回來了。
收拾行李的時候我笑了。
來的時候就往胸前塞了半個饅頭當干糧,走的時候連半個饅頭都沒有。
早知道給沈約買藥的時候不撿最好的買了,不然也不至于就剩下半吊銅板。
一路走到宮門口,門口站著老熟人,教習嬤嬤。
嬤嬤微笑:“岐王殿下的意思是,皇妃娘娘若還想活命,就別出這道門。”
我把這話品了又品,忍了又忍,還是炸了:
“您知道我一路走到宮門口有多費勁嗎?下次記得早點說!”
愁人。
老板不準員工辭職,這合理嗎?
我剛不過,只好回去。
婢女就婢女吧,見過月薪一百兩的婢女嗎?
金若黎見我真拿自己當婢女,倒也不堅持趕我走了。
我仍給沈約做糯米糍,裹許多赤豆和芝麻。
沈約卻不愛吃,轉而吃了金若黎帶的水晶糕。
金若黎干脆住下,無聊時從書房找出了那只我做的紙鳶,要跟沈約一起放。
沈約只顧看書,淡淡道句沒興趣。
金若黎自己玩,不太會,紙鳶掉在書房門前。
兩個丫頭經過拾起,無心提道:“這不是皇妃做的紙鳶嗎,九殿下最是鐘愛,怎麼掉在這里了?”
金若黎氣鼓鼓搶過去,撕爛了踩上幾腳。
沈約的聲音遙遙從書房傳出:“若黎,聽說太尉大人新得一顆夜明珠,可否借來賞玩?”
金若黎立刻差人回府去取。
我低頭澆花,并無波瀾。
鐘愛紙鳶的人不復存在了,紙鳶什麼下場都無關緊要,被替代也很正常。
午后,我偶然路過后院,看見一襲青衫站在樹下。
沈約朝樹上伸手,接一只貓兒下來。
“不怕,我會接著你。”他神情溫柔,令我晃了晃神。
曾幾何時,他著紅袍看著我,說他會待我好。
也是這般溫柔。
我怔了太久,他抱著貓兒回過身看到我,微笑,那種雇主對下人的寬厚仁德的笑。
“聽說你同岐王殿下相熟?”他似是隨意一問。
我稍愣,垂首作答:“奴婢是岐王殿下買來送給九殿下的。”
事實就是如此。
風吹動我的裙擺,有些涼。
他又問:“你叫什麼名字?”
“佩佩。”我垂眸,“云佩佩。”
他沒再說什麼,逗著貓兒離開。
聽見沈約和心腹的對話實屬偶然。
單純是因為我住的下房漏風,我冷得睡不著,無意間轉到了書房。
“殿下,一切準備就緒,只欠東風。”
“其他罪名我不擔心,只是謀殺大皇子一案光有證人沒有證物,估計他會反咬我們誣陷。”沈約的聲音。
我推門進去,屋中二人明顯一驚。
我不說廢話,從胸口掏出一塊腰牌,展示在他們面前:“十五那晚在雞毛巷,我看著他們拋的尸,這是從那死者身上順來的。其中一個拋尸的人的額頭有三道疤。”
屬于是基操。只是那腰牌看著不簡單,我怕惹禍上身,不敢輕易去賣,就一直放在身上。
沈約回過神,接過那腰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