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只是遺憾,自己還沒有和阿靖好好道別。
告訴他,好好生活就是對雙方最大的慰藉。
白梓妍不會喝酒,喝了酒就容易動情,動了情就會變得脆弱。
「你說,我為什麼不生在平凡人家呢?」
我不知如何作答,我只能抱抱白梓妍。
「沒關系,他現在生活的很好。」
可看著心上人娶妻對白梓妍真的不是一種殘忍嗎?或許這麼久過去他已經忘了白梓妍。
新郎官敬了一桌又一桌的酒,終于到了我們這一桌。
他的眼睛會發光,那里頭有傾慕,有釋懷。
「我認得你,你是白府那位驚才絕艷的小姐。」
很早很早之前,少年就見過她了。
那時少女在侍女的簇擁下在花叢撲蝶,陽光照在她層疊的云鬢上。那樣明媚的眸子,像天上的仙女一般撞進了他的心里。
他們的緣分僅此而已,但這就足夠了。
阿靖舉起酒杯:「謝謝您能來參加我的婚禮,希望小姐以后萬事勝意。」
白梓妍笑著應了,我們回了東宮她又喝了許多酒。嚷著上天不公,又說上天心善。她這輩子總算沒白活一次,然后倒在我的懷里呼呼大睡。
我啞然失笑,不知何時,我好像突然變成了太子妃,照顧著比我小的孩子們。
那時,我跟在太子妃身邊嘰嘰喳喳夸她的糕點好吃。是不是也如同白梓妍一樣,把對方當成了唯一的依靠。
李嬤嬤如今跟在我的身邊,她照顧了太子妃一輩子如今又要照顧錦茵。就連我也似乎成了她養大的孩子,在她的眼里我忽然就變成了太子妃。她總是半夜突然驚醒,然后摸進我的房間。
生怕我像太子妃那樣折磨著自己,李嬤嬤常說:「看開,看開就好了。」
我看得很開,我從賣豆腐的到如今的太子奉儀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。
太子在兩個月后回來,他瘦了很多。
擁住我時可以摸到他后背高高凸起的肩胛骨,整個人裹在寬大的衣服里顯得蒼涼又寂寥。
「金寶。」他叫我的名字,「我只有你了。」
太子第一次在我面前哭:「南煙走了,穗寧也走了,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?」
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他,我很想責怪太子這都是他的錯。可我知道,有些事他不得不做。
如果他是個普通人,一個有點小錢的普通人。或許他就不會辜負太子妃,又或許他根本不會遇見太子妃也不會遇見柳南煙。他只會有一個賢惠的妻子,然后琴瑟和鳴,恩恩愛愛一輩子。
可他不是,江聿川是大宣的太子。他生來就是冷血的,他不愛任何一個人,又愛著每一個人。
「殿下,金寶在呢,莫哭啦。」
又過了兩年,我有了自己的孩子。錦茵叫我娘親,叫白梓妍白娘娘。
我的孩子是她的弟弟,也順了我兄長的心被立為太子。
太子已經成了皇帝,我是皇后。太子妃被追封明賢皇后,柳家平反,柳南煙被追封惠怡皇貴妃。
三年一選秀,江聿川不常來。大多是我看著合適留下朝中臣子的女兒。有時候,江聿川也會讓我一個不納。我會慢吞吞地規勸他:「陛下,這是祖宗規矩。」
江聿川知道我的,我膽子小。他會瞪起眼,嚇得我縮脖子。
「祖宗規矩是規矩,朕就不是規矩嗎?那麼多后妃,朕又不常去后宮,放在那當花看嗎?」
皇帝的話還是要聽的,因此不到迫不得已也不會輕易納后妃。
江聿川的后宮和諧,沒有勾心斗角。大部分女孩子都是溫柔可愛的,白梓妍說那是我沒有威嚴。不管什麼好東西都是平分,就連江聿川也被我平分了。
就算江聿川來我宮里也會被我推出去,務必做到雨露均沾。
說這話時我和白梓妍在小廚房揉面團,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繼承了太子妃的手藝。
其實我是害怕,帝王是無情的。我總不忍心那些花一樣嬌艷的姑娘被折騰的失去了生氣,干脆大家都一樣的。
白梓妍嘆氣:「我以為我已經看的夠開了,沒想到你比我還看得開。」
日子一直這樣風調雨順地過著,直到有一年選秀。本打算走個過場,誰知少府卿的女兒和明賢皇后幾乎生了一模一樣的臉。
我愣住了,江聿川也愣住了。
往年選秀他很少來的,今天沒什麼事他來湊個熱鬧,就遇見了這樣的奇景。
江聿川的手比腦子快,腦子還沒反應過來。手就把牌子留下了,我眼疾手快。躥起一步,拿過牌子扔了出去。
江聿川瞪我:「皇后!」
我吸了口氣,骨子里我還是有些怕他的。
「陛下,臣妾不喜歡她。」
江聿川仍舊看著我,我閉了閉眼干脆豁出去。
「您不記得先皇后了嗎?」
聞言江聿川不再說話,擺擺手示意秀女下去。
我松了口氣,女孩子嘛,要做一個人的心上寶,怎能做旁人的替身。
選秀結束,江聿川拉著我在御花園散步。他忽然叫我金寶。
「金寶,你怎麼這麼傻?」
他很久沒叫我金寶了,好像又回到了在東宮的日子。
「總是為別人考慮。
」
「有陛下為我考慮就夠了。」
江聿川不說話,走在長長的宮道上。恍然間才知道時間過去了那麼久。
那時候太子妃還會打馬球,柳南煙還是京城最顯赫的貴女。
而我,會在集市支起我的豆腐攤。等著每天從皇宮而來,那道騎在馬上的身影。直到有一天,他回頭看了我一眼。
-完-
心上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