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不肯上表承襲爵位的顧少陽再次請命出征。
這次,顧少婉等來的是大澧戰敗、兄長身亡的消息。
朝中霎時掀起對鎮北侯府的一陣攻訐。
「若非顧少陽年少跋扈,不知天高地厚貿然出兵,我們怎麼可能失敗!」
「這倒也罷了,前方傳來線報,顧少陽在最緊要關頭做了逃兵!」
「想來鎮北侯府世代忠勇不敗的名號都要敗在他一個毛頭小子身上了。」
……
此話甚至傳至民間。
那段時間,每天早上鎮北侯府門前都會出現成堆的垃圾和臭雞蛋。ȳż
當時北邊戰亂仍未平息,十六歲的顧少婉進宮一趟。
帶回了出征的圣旨。
這次,福叔等啊等,終于等來了大澧戰勝的喜訊。
和顧少婉戰死沙場的消息。
8
虞涵來侯府拜訪時,我正跟著福叔學習管理侯府的產業。
我讓人將虞涵請到花廳,自己才緩步過去。
虞涵自小便喜歡搶我東西。
我有的,她要搶。
她沒有的,我不許有。
想來這次也是一樣的。
我到時,虞涵正蹺著腿喝茶,滿意地打量四周,一副侯府主人的模樣。
見我進來,她不滿地翻了個白眼:
「走這麼慢,是想讓我三催四請嗎?」
頓了頓,她語氣和緩些:
「罷了,我來是有事情找你。」
等周圍的丫鬟都退下去,她才趾高氣揚道:
「如今你也算當家了,侯府的東西應該都任你處置了。」
「我是你妹妹,沾點光不算過分吧?」
「我也不要別的,我記得顧少婉有一套紅寶石頭面,價值連城、華美異常,你去給我拿來。」
我臉上的笑頓住。
隨后加深笑意:
「好,我去給你拿,天氣炎熱,讓丫鬟帶你去后院的蓮花池旁走走吧。
」
后來,我在自己的妝奩中清點首飾時。
丫鬟急急地跑來報信:
「少夫人,虞家二小姐掉進蓮花池了!」
我再也坐不住,焦急地趕過去。
虞涵正哭得涕淚橫流,看見我便嘶吼:
「我當時就感覺有人推了我一把!」
「你這個賤人,肯定是你!是你故意指使人把我推下去的!」
我抿嘴,委屈地垂下眼:
「妹妹說什麼都行,只要你身體別出事就好。」
等把哭叫不停的繼妹送走,再回房間時,我看見顧少陽雙手作枕躺在房梁上。
無比愜意。
看我進來,他坐起身,臉上是燦爛的笑:
「怎麼樣,我做得不錯吧?」
9
虞涵和我說話時,顧少陽正好來尋我。
他告訴我如今他已經可以碰到實物。
心中一動,我就讓丫鬟帶著虞涵去蓮花池逛逛。
搶我的東西倒也罷了。
竟然貪婪地想要顧少婉的東西,也是該讓她長個教訓了。
我沒有理他,反問道:
「這些天你去做什麼了?」
顧少陽眨眨眼,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:
「哎呀,今天天氣真好,吃什麼呢?」
我垂下眼,淡淡開口:
「你是去找當年兵部尚書張同與我爹幾人勾結吞沒糧草,用石子代替糧草運至前線的證據,對嗎?」
顧少陽神色一變,眼神銳利:
「你怎麼知道?」
我抬眼,微微笑了一下:
「你要的東西,我都有。」
十四歲那年,因為偷聽到繼母想將我嫁給我爹的一位同僚做續弦。
我腦子混亂地在府中亂走。
等回過神,我才發現已經走到了前院一處偏僻地方。
我心中害怕,剛打算離開。
就聽到兩個腳步聲停在不遠處。
是我爹和張同。
他們得意地炫耀著只是一個小小的計謀,就讓鎮北侯府的侯爺和侯夫人死無全尸。
我蹲下身藏在草叢中,緊緊捂著嘴,不敢出聲。
同時意識到,我一直在尋找的扳倒我爹、為我娘報仇的機會。
來了。
后來,因為我爹對書房看管不嚴,我便偷偷尋了個機會潛進去。
將他與張同的書信和糧草賬本全部偷出來。
再放了一把火,將書房燒了。
因為時機不到,我一直將東西藏起來,沒有拿出來過。
現在看來,時候到了。
10
我和顧少陽一起將東西拿出來。
我手上的是四年前我爹與張同等人的往來書信與賬本。
顧少陽手上的是一年前張同與其他人交流的書信。
看著這堆證據,顧少陽面色沉凝:
「當初爹娘齊齊戰死我便覺得不對勁,私底下調查卻沒查出不對勁。」
「直到我叫人往北邊尋,找到一個當初在我父親麾下的一個幸存的兵卒。」
「他告訴我,前期的糧草雖摻了些沙子,但也可以吃。」
「后來糧草供應不上,他們就餓著肚子守城,等糧草終于來了,卻有足足一半的糧草都是石子冒充的。」
「沒有糧草,兵將們便沒有力氣。能打贏那一仗,已經是我父母和大家盡力的結果了。」
他眼圈發紅,神情漠然:
「我雖知道了事實,卻沒有證據,只能一點一點慢慢查。」
「正好又有戰亂,我便主動請纓,想以自身為餌將幕后黑手釣出來。」
「我離開京城前,手下的人盯著的便是你繼母的表兄。」
我沉默半晌,嘆了口氣:
「現在證據在這里,你要交給誰?」
顧少陽垂眸,不敢看我:
「此事關系重大,你不該牽扯進來,我自有辦法。」
「況且,時機還未到。」
11
自那日后,顧少陽便再沒出現在我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