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全程沉著臉,未發一言。
看著眼前睫毛微顫,輕手輕腳,生怕弄疼我的裴瑯。
我心中沒由來地一陣煩躁,忍不住喚他。
「侯爺,我們談談。」
然而,話音才剛落。
面前的人,動作便陡然一僵。
他往后撤開,語氣不容商量。
「不談,我是不會同意和離的。」
38
和離?
我什麼時候提過和離了?
難道我在不記得的時候,同他提過「和離」二字?
裴瑯不容置疑的語氣,讓我一度陷入自我懷疑。
沒等我想明白,他這話是什麼意思。
又聽他沒頭沒腦地問:「你……是不是不喜歡我?」
他雖然是問,但絲毫沒給我說話的機會。
「大山說,他回家若是晚一刻鐘,他媳婦兒便要念叨,粘人得很。虧我還在他們面前炫耀你愛慘了我,可你除了給我寫過幾封信,一次都不曾念叨我。」
「也對,信而已,你又不止給我一個人寫,你給九殿下寫的那封信我瞧了,的確言辭關切,情誼滿滿。」
「我也打聽過,你們兩個從前議過親,是我下手快,才拆了你們的親事。你應當對九殿下舊情難忘,才給他寫那封信吧?就是想拆散他們,好與我和離,同他再敘舊情?」
「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,不可能!老子五年前搶你粥棚的時候,就說過這輩子非你不娶,現在你也嫁給老子了,和離是絕不可能和離的,這輩子都不可能,以后不準再提!」
他語速很快,又有些語無倫次。
越說,表情越冷。
明明是指責我的話。
卻語氣委屈,甚至帶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架勢。
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腦補與推論,令我當場愣住原地。
更令我意外的,還有他那句我「五年前,搶粥棚」。
39
五年前,我娘還在世時,的確時常在金陵城外設營施粥。
那年,正逢大旱。
流民多,流竄打劫的山匪也多。
我們十次施粥,至少有五次遭遇米糧被劫。
被劫的次數多,到后來,為了避免人員傷亡。
我娘與我,也主動送過許多次。
原來,他當年也是其中一伙嗎?
我竟絲毫印象都沒有。
本以為,緣分伊始,是我寫的那幾封信。
不想,竟然那麼早?
看著眼前說完話,看著眼前錯開視線,不敢看我的裴瑯。
我心中微癢。
像是被人用雞毛撣子輕輕撓了下似的。
震顫不止。
我喉頭微動。
原想問他,是不是知道些什麼?
馬球場上一事,和近來接二連三的事件,是不是他做的?
想問他為什麼這麼做?
也想同他解釋,九皇子母妃的確問過我是否婚配,但我與九皇子并未議親。
同他解釋,為何給九皇子寫那封信。
甚至想將話本之事,一股腦和盤托出。
可話到嘴邊,又覺得不夠。
「裴瑯。」
我輕嘆喚他。
大概第一次,被我用認真地喚名字。
他微微愣了愣。
隨即又想到什麼似的,眉頭一皺,張口欲言。
可我卻沒給他說話的機會。
起身上前,揪著他的衣領。
仰頭吻上去。
40
大約沒料到我的動作。
裴瑯的呼吸猛地一頓,身體也驟然僵住,渾身肌肉緊繃。
他瞪大眼睛,似乎連換氣都忘了。
等我退開時,臉已經憋得通紅。
「你、你做什麼?」
「一封信,你都能腦補一出和離大戲,我擔心我用說的,你又會曲解我的意思,眼下,這是最直白的解釋方式。
」
他表情有些呆愣。
「解釋什麼?」
我神情認真。
「我從未想過同你和離。」
誠然,最初給裴瑯寫信,決定與他成親。
我帶著擺脫秦逢槿、反抗劇情的私心。
與他日常相處,也并未有什麼驚心動魄、跌宕起伏的情感經歷。
但聽聞他受傷、命在旦夕的時候。
我還是亂了。
關心則亂。
甚至煩躁不安。
雖然我并不太懂,這種因他而起的情緒,算不算得上「喜歡」?
但至少,我此刻十分清醒明白。
就算我擺脫了秦逢槿,我也從未想過和離。
甚至,感覺當初嫁給他,同他過完這一生, 是個不錯的決定。
我視線落在,因我的話唇角不受控制,微微上揚的裴瑯身上。
一時間, 心中竟前所未有的輕快。
而他晶亮的眼眸,直直地望著我。
雙手放在我肩上,像是試探,欲言又止的曖昧氛圍。
更是令我的心跳加速。
腦海中不自覺浮現, 出嫁前教習嬤嬤塞給我的畫冊,和春桃直白赤裸的「三天三夜」。
我喉頭微緊。
心中演算, 這種境況,接下來該說什麼。
然而下一瞬,卻聽他突然問:
「那你以后,會像大山媳婦兒那樣, 我晚回一刻,就要拿掃帚追著我攆嗎?」
我:……
心中的那點兒旖旎心思, 瞬間就散了。
我瞥了一眼他還未好全的腿,
努力讓語氣平靜。
「我盡量。」
他聞言, 像是松了一口氣般, 伸手將我攬進懷里,放低聲音。
「那明日我便晚些回來,到時候你動靜搞大點兒, 告訴那些兔崽子,我裴大郎也是媳婦兒疼的人。」
耳畔溫熱的呼吸和委屈巴巴的低語一下子令我心中酸脹發軟。
等回過神來的時候,我依偎進他懷里了。
「行」。
罷了。
生孩子一事, 還是再等等吧。
我心中輕嘆著。
視線落在枕頭下, 露出一個角的話本上。
又忍不住勾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