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廷之睜大了眼睛,連連搖頭,臉色因缺氧變得發紫,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,又被傅宸狠狠地扔到了地上。
「咳咳咳咳……」
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,聲音如裂帛般嘶啞。
「不可能!你肯定是在騙我,不可能……」
真相,終于大白。
我通紅著雙眼從屏風后走出,一步步走向那個真正的殺人兇手。
「不可能?」
我扯了扯嘴角笑了笑。
「為什麼不可能,如今念念已死,跟你說謊又有什麼意義?只是,如果可以重來一次,我絕對不可能讓你做念念的父親!」
「可時間對不上,念念明明就不像是一個早產兒……」
「不像?你何其愚鈍!嬰孩出生時的大小體重,與母親體質、飲食等很多原因都相關。瀾夫人小侄的生母本就體弱多病,且他提前一月半就降臨人世,怎能與念念一概而論?但凡你去隨便問問太醫,就不會被她所誘導,可你沒有!因你的多疑和偏見,你上來就給念念定了罪,像你這樣的人,千刀萬剮都不足為過!」
傅廷之呆滯了幾秒,又恍然大悟。
「是顧瀾那個賤人!她多次暗示我,是因為念念的存在才讓你這些年都忘不了那個野男人,才會對我不理不睬!如果念念死了,我們生下自己的親生子,你的心也就會回來了。婉娘,我是心慕你的,你……」
「夠了,打入死牢。」
傅宸捏了捏眉心,抬手吩咐侍衛將傅廷之拖了下去。
「阿婉。」
他直視著我哭得通紅的眸子,緩聲說道。
「如今殺人兇手均已伏法,如何處罰,你說了算。還有,無論如何,都不要拿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,是他們不配。
」
「嗯。」
我擦干了眼角的淚,朝傅宸堅定地點了點頭。
7
通謀他國細作,是為不忠;殘害幼子,是為不仁。
任何一項罪名拿出來,依律都是死罪。
念念下葬的那天,棺車隊伍的最后慢悠悠地跟著兩架破舊的刑車。
傅廷之和顧瀾穿著囚服,被沉重的鐐銬鎖住頭顱,游街示眾。
「堂堂一個王爺,竟跟敵國的細作勾結,真是荒唐!」
「那可是他的親生子,他竟然也忍心下手,也太不是東西了!」
「殺了他們!一定要殺了這兩個畜生……」
泥巴和爛菜葉從四面八方飛來,和唾罵一起,擲在了兩人的身上。
然而,這只是開始。
最終,刑車停到了城郊的湖邊。
傅廷之和顧瀾的身上都被綁上了沉重的大石,劊子手上前,將他們粗暴地拖到了岸邊。
「婉娘,求你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,跟皇兄求求情,饒我一命吧……」
「姐姐,我罪不容誅,可我兒才五歲,他什麼都不知道,求你不要遷怒于他……」
兩人的哀號此起彼伏地回蕩在我的耳邊。
我荒唐地一笑,又一步步向他們靠近。
「傅廷之,在你將念念扔下湖的那一瞬間,你有沒有想過饒他一命?顧瀾,你也知稚子無辜,可我的孩子也才五歲,你差人害他的時候,就沒有一絲不忍嗎?如今還敢求我原諒,可真是笑話!」
我決然地轉過身,又吩咐兩邊的劊子手開始行刑。
「我兒當初是如何慘死的,你們也應該試試,這樣才算公平。」
于是,撲通兩聲悶響,二人連同他們犯下的所有的罪惡終于都沉入了湖底。
一切塵埃落定,我疲憊地轉過身,與湖那邊遙遙站立的傅宸對上了視線。
他穿著一身白衣,一步步向我走來,眼神溫柔又堅定,就像我們初見的當年。
「阿婉,其實從在奠堂上接住你的那刻起,孤就在后悔,后悔年少的那個自己自卑又膽小,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你,也缺乏再次挽留你的勇氣,最后竟將你推入了深淵。」
「陛下,臣女也有錯,當年不夠信任陛下不說,還以那麼殘忍的方式傷害了你……」
傅宸卻搖了搖頭。
「阿婉,你沒錯,你當時也是為了大局考慮。往事不可追,孤只想讓你知道,不論什麼時候,我都會在你身后,那句誓言,也永遠作數。」
五年的時光飛速倒轉,那個熱忱又真摯的少年重新來到了我的身邊,他舉起右手起誓,眼神灼灼。
「阿婉,我在此立誓,此生只娶你一人為妻,若違此誓,天地可誅。」
可我們真的,能夠回到從前那般嗎?
心似有千斤墜,我慌亂地低下了頭,避開了他那灼熱的視線,轉身離去。
當晚,我獨自一人睡在念念的小床上,做了一個長長的夢。
我的寶貝穿著出事那天的小襖子,臉蛋紅潤又干凈,奶聲奶氣地喊著娘親要抱抱。
我哭著將念念摟在懷里,一個勁兒地說著對不起。
「是阿娘不對。阿娘太過自大,以為自己獨自一人就可以將寶寶養大,還說要讓念念做天下最幸福的小孩,阿娘太沒用了,一個都沒做到,沒有保護好念念,對不起,都是阿娘的錯……」
念念卻搖了搖腦袋,又伸出小手細細地擦干了我眼角的淚。
「阿娘是世上最好的娘親,每天睡前都會給念念講故事,還會給念念做好吃的糕點,最后還替念念報了仇,阿娘最棒啦!能夠做阿娘的小孩,念念真的很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