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最右邊那個人,給孤拖出來。」
傅宸指尖輕點,那個神色明顯比別人倉皇的婢女就這樣被拖進了訊室。
我定睛一看,正是瀾夫人的陪嫁丫鬟,也是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,夏晴。
傅宸可真是眼尖。
「已有仆從向孤揭發,你就是害小世子身亡的兇手。若你如實招來,孤可考慮饒你一命。」
我有些驚訝地看了傅宸一眼。
何人揭發?我怎不知?
傅宸朝我隱秘地眨了下眼睛,我瞬間明白了。
他在使詐。
「陛下恕罪,定是有賊人誣陷,奴婢冤枉啊。」
夏晴連連喊冤,拒不招認。
「真是稀奇,這世上竟會有人上趕著受苦。」
傅宸輕笑了一聲,又擺了擺手。
「罷了。連你那瀾主子都承認了,稱小世子的死自始至終都是你所為。既然你不認,那孤暗牢里的刑具總算可以派上用場了,給孤依次呈上來。」
燒紅的烙鐵散發著灼熱的光,一步步向夏晴逼近。
「陛下饒命!陛下饒命!奴招,奴什麼都招……」
夏晴顫抖著身子,一字一句地說。
「是瀾夫人覬覦世子之位,想要她的兒子取而代之!又拿奴婢的老母要挾,奴婢迫不得已,才伙同兩人將蘭若打暈,又將小世子拋到了花園的池子里。」
雖然早有預感,可驟然聽到真相,仍令我心如刀割。
寒冬臘月,我可憐的念念就這樣死在了冰冷的池水里。
他才五歲,上月才過了生辰,當時一定害怕極了,一定哭著在喊娘親。
我背過身去失聲痛哭,又被傅宸攬住了肩膀。
「要不要去休息一下?孤在這里繼續審。」
他抬起手試探地摸了摸我的頭發,動作小心極了。
我搖了搖頭,擦干了眼角的淚水。
「繼續說,后來你干了什麼?」
「奴婢將小世子拋到水中后害怕極了,什麼都沒做,連忙避開人就逃走了。后來瀾夫人賜了一段白綾,指示奴婢把蘭若吊了上去,將所有罪證都推到了她的身上。」
「你們做的一切,端王可知情?」
我上前一步,摁住了夏晴的腕子,企圖聽到她的心聲。
「應是不知。瀾夫人當時萬分囑咐奴婢,斷不可讓王爺知道此事。」
她說的是真話。
我扶了扶額,明明真相近在咫尺,可我仍覺得有哪里不對。
「小畜生終于死了!陳清婉,下一個就是你。」
傅廷之的那句心聲一遍遍回蕩在我的腦海。
那句話裹挾著莫名的恨意、扭曲和罪惡。
結果,這件事從頭到尾與他無關嗎?
難道那句話只是氣話?
我隱隱地覺得怪異。
「你除了口供,可還有其他證據?」
傅宸跨坐在刑案上,冷冷地看著瑟縮不停的夏晴。
「有的!奴婢的母親被瀾夫人控制了,陛下一查便知。還有,蘭若上吊的白綾上染了沉水香,是在瀾夫人的庫房里沾染的,那里存放著她親手研制的脂粉。奴婢難逃一死,但求陛下放過奴婢的家人……」
「拖下去。」
傅宸不耐地吐出這句話,繼續道。
「人證物證俱全,將那個什麼瀾夫人給朕押過來。」
殺人兇手一身白裙,梨花帶雨地跪在我與傅宸二人面前。Ⴘź
「陛下,妾實在冤枉啊,妾不知為何夏晴要如此冤枉妾,陛下明鑒!」
不得不承認,瀾夫人的確生了一副傾城美貌,如今她雙眸含淚,低聲嬌泣,好一派我見猶憐之態。
「把你對付端王那套給孤收起來,孤既把你押過來,必定是早就證據確鑿,孤也無暇聽你辯解。阿婉,交由你處置吧……」
傅宸不屑地扯了下嘴角,又朝我點了點頭。
我看著跪在堂前的柔弱女人,一時間憤怒難解。
她雖是端王最寵愛的妾室,但平時一直與人為善,性子也柔順極了,甚至還給我請過幾次的安。如果不是讀心術,我真的想不到,她美麗溫婉的面容下竟藏著如此的蛇蝎心腸。
「為什麼?我與念念平日里與世無爭,也從來沒有招惹過你,為何你偏要害我兒于死地?」
我顫抖地站起身,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在原地,傅宸連忙伸手扶了我一把,可這一切都被瀾夫人看在眼里。
「哈哈哈哈哈哈,你與世無爭?」
瀾夫人自知難逃一死,瘋癲地站起身放聲大笑,即刻又被暗衛摁到了地上。
「你是將軍嫡女,什麼東西都唾手可得,你當然不用爭!而我呢?我只是一個五品小官的庶女。你可以對端王視而不見,清凈度日,而我卻只能使盡渾身解數曲意逢迎,像個豢寵般討他歡心!這還不夠,你兒子再不受寵,可一生下來就是嫡子,還背靠將軍府母家,前途無量。而我兒呢?他一輩子只是個妾生子,這世上沒有這麼不公平的事……」
「可這一切都不是念念的錯!他才五歲,你怎麼能為了自己的貪欲害一無辜稚子!」
「做了就是做了,我并不后悔。那天所有的仆從都去了前院幫忙,而小世子身邊也只有蘭若一人,是我動手的最好機會。只是陳清婉,我真沒想到你有這麼大的本事,居然連圣上都對你馬首是瞻,你可真是個禍水……」
「夠了。」
傅宸低喝了一聲,抬手喚來侍衛將瀾夫人拖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