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我神色無波地說出這番絕情的話,目送著雙眼通紅的少年郎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。
轉眼七年。
朝堂變幻,傅宸讓出太子位后,群王奪嫡,太子位卻一直空懸,直到先帝駕崩后,深孚眾望的傅宸再次被推上皇位。
當初熱忱莽撞的少年已成長為不怒自威的帝王,而勢利絕情的少女卻變成了別人眼中痛失愛子的瘋婦。
我被傅宸抱在懷里,卻仍覺得與他隔著天塹。
「端王最好向孤好好解釋一下,為何在嫡子的奠日當眾謀害發妻?禮義何在?」
天子一怒,眾人跪地。ŷƵ
一切如一場夢般,我愣愣地聽著傅宸交代婢女將我扶到一旁歇息,端王和瀾夫人卻像兩只鵪鶉似的跪在原地,連頭都不敢抬。
「皇兄親駕府中,臣弟萬分惶恐。」
「孤的子侄遇此橫禍,孤心中甚是難過,遂來悼念一二,卻不想撞見了這樣一副場景。」
傅宸撇了撇杯盞中的茶沫,欲言又止。
「皇兄冤枉!內子痛失愛子,一時間神志不清,這才不慎從高臺落下,實乃意外。」
端王跪在原地連聲解釋,聲音卻有些顫抖。
他在心虛。
「端王所言可還屬實?」
傅宸轉頭問我,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晦暗。
「陛下,王爺說的句句屬實。」
瀾夫人抬起頭,朝傅宸溫順一笑,卻迎來一句輕哧。
「孤問的是端王妃,你又是何身份,今日本就不配出現在這奠堂上,還不給孤滾出去!」
于是,我眼睜睜地看著平時風光無限的瀾夫人白著臉倉皇告退。
「端王妃,朕問你,端王所言可還屬實?」
我抬起頭,與傅宸對上了眸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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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刻,我幾乎想要當場告訴他我所聽到的心聲。
端王和他的愛妾,都與我兒的死有關!
我張了張嘴,卻又欲言又止。
我什麼證據都沒有,還是當初將他始亂終棄的負心女,傅宸會相信我,將刀刃對準他的手足嗎?
我不敢冒險。
「回陛下,屬實。」
我低聲答道,雙手背在身后攥出了血痕。
不能沖動,此事還需從長計議,至少要了解傅宸如今對我的態度。
頭頂傳來一聲輕嘆,傅宸放下茶盞,起身就要離去。
「陛下!」
望著那馬上就要消失在視野中的玄色龍袍,我決然地跪了下去。
「何事?」
「臣婦聽聞太后一心禮佛,佛緣深厚,特請求陛下批準臣婦明日進宮向太后借幾本佛經,以為我兒祈福超度。」
說罷,我屏住呼吸,等待他的答復。
傅宸指望不上,或許還可以求一求太后!
她與我母親本就是手帕交,且當年在宮中也沒少受將軍府的庇護。最重要的是,她與端王生母向來不睦,應不會偏私,且對傅宸又有養育之恩,應是可以幫上忙的!
長久的沉默后。
「準,明日宮里會派轎攆接你。」
我長舒了一口氣,連聲叩拜著謝主榮恩。
傅宸的臉色卻不知為何黑了幾分,拂袖而去。
我抹了一把眼淚,回頭看向我兒冰冷的棺柩。
還有三日,尸體就要下葬,證據也將全部毀滅。
念念,不論付出什麼代價,為娘都一定會為你報仇。
3
「婉娘,莫再胡思亂想,明日進了宮定要好生服侍太后,我們來日方長……」
傅宸走后,傅廷之假惺惺地牽住我的手,卻被我一把甩開。
「王爺,我累了,先回去歇著了。」
我無視了他變得鐵青的臉色,轉頭回到了倚竹軒。
院落里的小秋千,書房里憨態可掬的布老虎,大床旁軟和舒適的小榻。
所有的一切,都印刻著念念的一顰一笑。
我抱緊了他的小被子,一夜無眠。
卯時,一頂御轎如約而至,卻將我徑直送進了御書房旁的偏殿。
「夫人,您先用些茶點,陛下約莫還有一刻鐘就下早朝了。」
「可公公,昨日我明明與陛下說的是……」
「夫人。」
大總管和善地笑了笑,接著說道。
「陛下自有他的道理。」
我不安地坐在偏殿,實在摸不清傅宸到底是什麼意思。
難道他還記恨著當年的事,想要羞辱我嗎?
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,突然有些無所適從。
「陛下駕到。」
一襲玄色龍袍踏入房門,我連忙站起身跪在一旁。
「臣婦問陛下安。」
「呵,臣婦。」
傅宸輕笑了一聲,轉身坐到了桌案旁。
「平身。還有,你這個自稱孤聽不慣,換一個。」
我有些訝異地抬起頭,頗有些敢怒不敢言。
我本已孤立無援,還要在這里受他戲弄!
「懇請陛下準臣女去慈寧宮拜訪太后。」
「太后近日舊疾發作,不見客。夫人若有什麼難處,不如向孤開口。」
他慢悠悠地拿起身旁的茶盞,抬眼看我。
求他?
他會答應嗎?
我一時不太敢賭。
我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傅宸的臉色又黑了幾分,他索性拿了幾本奏折開始批閱,賭氣不再看我。
我無所適從地站在一旁,心里百轉千回。
都說圣意難測,可我只要跟傅宸發生肢體接觸,就可以聽到他的心聲,不知是否可作為試探?
正想著,機會就來了。
傅宸應是昨夜沒睡好,眼下泛著淡淡的青,又看了半天奏折,一直在不耐地捏著眉心。
「殿下可是犯了頭疾?臣女不才,有套治頭痛的揉按手法,不知陛下可否讓臣女一試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