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衣襟有些松,身后跟著我那一臉揚眉吐氣的小丫鬟。
小丫鬟冷哼一聲說:「那幾個臭長舌怪,被我們王爺狠狠痛扁了,看他們還敢亂說?」
赫連曜尷尬地咳嗽了一聲,沒多解釋。
隨著沈闊遷都,朝中六部官員及大小事務全都移至燕都,也包括科舉。
為安撫長途跋涉的學子們,沈闊在晏城日日開壇講學,而他講的每一篇文章,都是我當年為他代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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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竟然讀不懂?你寫的是什麼字,廢物還不滾下去!」
沈闊每次拋頭露面,周露楚必站在身后伺候,她身懷有孕,穿著宮女的衣服卻與皇帝舉止親密,時常成為百姓議論的焦點。
此時,周露楚又不知為何觸怒了沈闊,被他狠狠用一方硯臺砸在身上,「哭什麼?你不貞,被人搞大了肚子,你還有臉哭?」
周露楚哭得幾近昏厥,被幾個太監攙扶下去,連帶著沈闊也沒了興致,草草結束。
二人要踏上龍輦之時,沈闊渾身一顫,我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。
「儀兒……」
周露楚驚恐萬分,下意識攀著沈闊的袖子,卻被他狠狠推到一旁。
我笑著朝二人走來,欠了欠身,故意問沈闊:「許久不見,圣上與周神醫一切可好?她攻略你了嗎?」
周露楚驟然爆發出凄厲的尖叫,捂著雙耳連連后退,似乎已經被沈闊訓得瘋魔了。
「看來兩位恩愛呀,周神醫懷胎幾月了?我當你如此心狠手毒之人,傷了我的身子,自己也必不重視子嗣,怎麼你很護著肚里的孩子?」
沈闊連呼吸都在顫抖,眼尾染著紅暈,緊緊攥住了我的手,「什麼時候的事?是周露楚害的?是什麼時候?!」
周露楚驟然驚醒,手腳并用爬到了沈闊腳下:「不是啊,聽我解釋,我只是和她開個玩笑!那東西極寒,我卻不知道會害她的身子,我就想教訓她而已!」
沈闊忽然不說話了,染著恨意的雙眸居高臨下望著周露楚。
片刻后,一個資歷深厚的嬤嬤走上前,從藥箱里拿出周露楚曾研制的瓶瓶罐罐,捏開她的嘴一瓶一瓶灌下去。
「唔……不是……你們這群古人不得好死!」
沈闊看她喝了好幾瓶,才牽著我走上龍輦,絲毫不顧及周露楚的慘叫。
車上,他卑微地用雙手抓住我袖子,小心翼翼地看著我,神色混沌:「孤讓那女人不得好死。是他們都在逼我,父皇逼我,兄弟忌憚我,我是迫不得已才放棄你!儀兒你別生氣了,求你…….」
我滿意地勾了勾唇,捏起他的下巴蠱惑道:「圣上想讓我回來啊?可我的名聲已經壞了,整個北朝都知道我的故事,學子批判我,男人唾罵我,還要把我寫進書本里呢。」
「這可怎麼辦呢?」
沈闊茫然了幾瞬,忽然大徹大悟道:「罵你的人,都該死,書里敢亂寫就全燒了,誰也不許再提這段故事!」
我滿意地笑了。
不久之后科舉殿試,各地文采出眾的學子皆名落孫山,而那些文章都寫不利索的廢物金榜題名,分配到朝中各部任職。
沈闊還下旨各地焚書,今后百姓閱讀之文章,必須他朱批準奏,才可在各地印刷傳閱。
赫連曜望著街上神色匆匆的讀書人,不由得感嘆:「如此一來,他北朝的根可就斷了。」
我抱著從集市上淘到的孤本,笑道:「我說了他不配當這個皇帝。
根沒有斷,今后這些古籍大可在漠北繼續推行。」
沈闊轟轟烈烈推行新政,惹得民不聊生,坊間都傳他瘋了。
不日后新春,我隨漠北王庭入宮拜見新帝,在宮宴之上,沈闊突然下旨昭告天下,立娶太師府庶女柳晏儀為后。
而他身旁牽著的,大腹便便滿身華貴的女人,分明是周露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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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臣不敢言,外邦賓客熱情地敬酒討好帝后,沈闊皆滿意地應下,他一襲紅袍,膚色瑩瑩如玉生輝,懶倦地靠在龍椅上,笑時眉梢高挑著,帶著一絲邪佞的戾氣。
但凡提到「柳晏儀」三個字,周露楚便下意識一顫,而沈闊會不由自主看我。
他居高臨下打量我,忽然開口:「皇后,去為賓客斟酒啊。」
「先去敬漠北王一杯,孤的好妹夫。」
周露楚委屈地咬了咬下唇,拖著沉重的身子跪到赫連曜桌前,她剛停下喘口氣,沈闊先從身后訓斥道:「沒有規矩!你那風塵的樣子給誰看?!」
周露楚立刻挺直了腰,低下頭規規矩矩替赫連曜斟酒。
赫連曜狠狠皺眉,剛要拒絕,我從桌下緊緊按住了他的手。
周露楚不顧身孕,滿座賓客都敬了一杯酒,這才讓沈闊滿意。
誰料,沈闊打量著我,又戲謔道:「還未向諸位介紹過吧,孤這位皇后也是北朝出名的神醫,諸位有什麼頑疾,今日便讓她一并診治了吧,算孤對你們的恩賜。」
此話一出,滿座嘩然。
且不說北朝沒有這種賞賜的先例,周露楚現在好歹是北朝皇后,在宮宴上為一群男人斟酒治病算個什麼事?何苦要這樣輕賤她?
「諸位都不好意思開口是嗎?那孤先說了,孤最近覺得皇后這張臉甚是丑陋,皇后可能研制什麼神藥,讓自己換換模樣啊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