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次,我沒有吩咐傅與寧躺到床上去,就在他的桌案前,蹲下身,為他換藥。
包好傷口,我仰著頭看他:「傅與寧,以后我不會來了。」
月色灑在他絕美的面孔上,一雙眸子看不出悲喜。
他不說話,我有些尷尬,又繼續絮叨:「我也算清償了當年的過錯,本想著在官場上為你推舉,可現在,你已經有了香鸞的幫助,仕途坦蕩,也用不上我了。」
傅與寧微微地俯下身,目光平和溫柔:「三公主像是在妒忌四公主。」
我低聲地笑了,大大方方地承認:「是啊,我挺妒忌她的。」
他緩緩地笑了:「三公主,你什麼都有了,在妒忌她什麼呢?」
我到底在妒忌香鸞什麼呢?
與其說是妒忌,不如說是艷羨。
我如今成了什麼都有的三公主,卻艷羨流落民間的香鸞,她的眼睛里,泛著鮮活明亮的光澤,敢愛敢恨,明媚嬌俏。
這股子天真勁兒是生活在鉤心斗角的宮闈中的三公主沒有的,也是從小受著精英教育、個性沉悶的我所沒有的。
就像穿越前的世界里一樣,那些個性鮮明、嬌俏明媚的女孩子才是所有人眼中的主角。
傅與寧目光驟然收緊:「三公主,你突然讓我捉摸不定了。乖張任性、囂張跋扈是你偽裝的面具嗎?」
他突然撫上我的后腦,眼眸柔情繾綣,輕柔地吻了我,腰肢抵在了他的臂彎,我閉上眼,齒間是清冽的茶香。
吻后,我在他懷里微微地喘氣,卻發現,傅與寧抿著唇,在觀察我的反應。
傅與寧用自己誘我,試探我。
我是個傻子,明明知道傅與寧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香鸞,他只需溫柔繾綣地哄哄我,我輕飄飄地就又被他迷惑了。
「傅與寧,」我輕輕地喚他名字,「愛人只需七分滿,你以后……不要那麼傻了。」
11
那日后,我很久都未見到傅與寧。
即使不去探聽,宮闈中也屢屢地流傳著他的消息。
傅與寧辭了四公主的少師,傅與寧成了中常侍,父皇采納了傅與寧減少繁重賦稅的建議......
傅與寧本就是經天緯地的少年天才,蛟龍得云雨,豈會困于池塘?
我欣慰地搗鼓著手中的藥草,真心地為他高興。
宮里所有人都說,三公主變了,改掉了貪圖安逸、喜好風花雪月之事的惡習,開始鉆研起了醫術,還拜了太醫令為師。
有人開始編排,說三公主妒恨四公主,怕四公主跟她爭搶女帝之位,甚至,連父皇都試探我,是否有意繼承大統?
我將親手做的補藥丸子奉上,在父皇面前明志,要做濟世救人的女醫。
父皇欣慰地看著我,說我繼承了我母妃蘭妃的遺愿,又夸我終于長大懂事了。
其實,對于宮里這些子虛烏有的傳言,我毫不在意,只是有些好奇傅與寧會怎麼想?
如果我成了香鸞女帝之路的絆腳石,他會不會像原劇情對待那些礙著他眼的人一樣,對我趕盡殺絕?
我吸了吸鼻子,突然嗅到空氣中隱約地有藥草煎煳的味道。
我趕忙起身,苦笑著去熄火。
果然自古以來,男色誤正事。
12
又過了一個春。
今夏,連續的猛風驟雨致多地洪澇。
洪水淹了許多村莊,稻谷被浸泡。
天災過后,許多災民涌入了京城,遍地乞兒。
據說收尸人每日忙于走街串巷,收尸的草席都緊缺,蓋不住這些可憐人最后的一絲尊嚴和庇佑。
皇后帶頭捐贈珠寶翡翠用于賑災,在宮墻角搭建粥棚,親自為災民贈米施粥,京中貴女紛紛效仿。
我準備求父皇恩準我隨同太醫們去宮外救治災民時,香鸞也在大殿內求父皇。
她所求之事,是請父皇下一道旨,將她賜婚給傅與寧。
父皇皺著眉,一臉不悅地看著香鸞:「此事容后再議。」
他又一臉埋怨地看了一眼我:「你也是為了那個傅與寧而來?」
「兒臣是為解決災民的醫療問題而來。」
我說完,父皇雙眉一揚,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:「你想如何解決?」
「京城災民大量傷病,醫師不足,可將部分無須急救的病患轉移至皇城附近醫療資源充足處。在京城巷口建立臨時救助的治療站,由太醫院帶頭醫館的醫師駐扎。」
父皇笑了:「傅與寧剛向朕建議『移民就食』,你就來了個『移民就醫』。甚好,甚好。」
我俯首跪拜:「兒臣請旨隨太醫院一同出宮救濟傷民。」
父皇揚起眉:「你可是我朝三公主,千金之軀接近那些災民?」
「兒臣也是女醫,仁醫逢春,不應問病民貧富。」
父皇笑意吟吟:「果真是長大了。」
13
殿外,香鸞蹙著眉,冷冷地說道:「你是知道我向父皇請旨賜婚,故意來打擾我嗎?」
我的眼睛直視著她,語調平靜:「如今百姓正在經歷洪澇之苦,衣不蔽體,每日都有災民因饑餓致死,你卻覺得小情小愛更為重要嗎?」
香鸞被我的話噎住了喉:「我不是……」
原劇情里,女主香鸞有著鴻鵠之志,因曾流落民間,更知百姓疾苦。
上位后,推新政,懲貪官,重賢明,致力于解民之貧困,創造了屬于她的盛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