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不好好練功,將來遇到心儀的姑娘,怎麼能保護她。」
「這不是有你嗎?」蕭策漫不經心,「我抱住太子的大腿,誰欺負我,我就找你去。」
是十六歲,蕭策陰陽怪氣地看著我和謝家小姐。
「恭喜恭喜啊,太子好事將近啊!」
我追上去搭上他的肩,卻被他觸電一樣躲開。
「別碰我,煩死了。」
是十八歲,他哭紅了眼睛拽著我,要我對他負責。
蕭策......
我猛地驚醒,大口大口地喘氣。
緊接著,我呼吸一滯。
面前......赫然是蕭策的臉。
瞪得大大的眼睛,就在我面前咫尺。
我不是已經死了嗎?
為什麼,陰曹地府里,也有蕭策?
11
蕭策的眼圈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。
「你還知道醒?」他帶著哭腔。
我渾身上下像散架了一樣疼。尤其是肩膀的傷口,一動又汩汩流出血來。
疼痛讓我發覺我還活著。
我環視周圍,是一間廢棄的倉庫。而我在蕭策的懷里。
「你怎麼在這?」我努力支起身。
「我要是不在這,你就死了!」蕭策沒好氣道。
「我聽說你來江南了。賀州是成王心腹,你身邊又沒有幾個侍衛。想也是危機重重。我擔心你,就過來了。」
他吸了吸鼻子,接著道:
「來了之后,情蠱就有些微弱的感應。我靠著它的指引找到了一條河邊。」
「你知道我看到你渾身是血地漂在河里是什麼心情嗎?」蕭策突然激動,「你要是死了,我就拿著刀闖進賀州府里,見到一個捅死一個。」
「別鬧,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。」我虛弱地笑著損他。
「你還有心情開玩笑!」蕭策氣結。「現在,咱們得逃亡了。」
他說的沒錯。第二天一早,賀州的追兵就找到了附近。
蕭策只好又背著我倉皇逃竄。
「蕭策。」
「嗯?」
「你上一次背我,好像還是在六歲。」
「哼。」
「小爺肯背你,你就偷著樂吧。沒良心的東西。」他說著,聲音低下去。
「六歲的時候,你還說要嫁給我呢!」
他跑得氣喘吁吁,嘴上卻說:
「其實,現在這樣也挺好的。」
「你沒力氣把我推開。」
「你說,我們像不像一對,亡命鴛鴦?」
12
第三日,我們宿在兩地交界的一間破廟里。
蕭策給我換藥,絮絮叨叨。
「你看看你這傷,再偏一點就到心肺了,要不是我趕到,你就折在這里了......」
「這里雖然不是要害,但想要完全恢復也要休養個三年五載。」
「我帶的藥不夠,只能盡量找點草藥來給你包扎。」
「那多謝小郎中了。」我靠在佛像腳下,笑道。「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啊!」
他卻生了氣似的,將手上的紗布用力勒了勒,疼得我悶哼一聲。
「我的身份,太子殿下不是查得一清二楚了嗎?」
「我母親是南疆藥王谷傳人。二十年前因為宮廷內斗被放逐。是我父親救了她。」
「皇上仁慈,允諾他二人成婚。只是......留了一個條件。」
說到這里,他住了口。
「小郎中倒挺實在。」我望著他。
「你......你不問我條件是什麼?」
「你欲言又止,想必涉及密辛。」我笑笑,「等你想說時再說無妨。」
「你就不怕我聯合南疆,殺了你這個太子?」
「我信你。」我說。
「父皇都放心的人,我懷疑做什麼。」
蕭策剛剛亮起的眼睛又暗了下去。
「我還以為真是信我。」
換完藥,蕭策竟然雙手合十,對著佛像虔誠地念叨起來。
「你也會信神佛啊。」
他睜開眼。
「求而不得,不就只能求神佛庇佑了嗎?」
一時無話。
「噓。」
我突然湊過去捂住他的嘴。
凝神細聽,廟外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。
我們躲到佛像后面。
「蕭策。」我低聲問他,「如果外面是賀州的人,我們可能就只能死在這里了。你怕嗎?」
他咬著嘴唇,搖搖頭。
「和你一起,我不怕。」
我們貼得很近。我聽見蕭策心如擂鼓。
「先別那麼喪氣。」我朝他笑笑。
「我有辦法。」我把腰間的玉佩解下來,塞到他手里。
「一會兒門開的一瞬間,你從窗戶出去。拿著這玉佩去江陵府衙找劉煦。他會派人來救我。」
「那你呢?」蕭策目眥欲裂。
「孤自有保命的辦法。」我堅定道。
「我不信。」蕭策一口回絕。
「同生共死。我不是說說而已。」
說話間,那腳步聲已經到了廟門口。
蕭策攥緊了我的手。
一步,兩步,三步......
奇跡并沒有出現。
來的人正是賀州。
長劍指向我的脖頸。
「沒想到你命這麼大,身中數箭落水,居然還能活。」賀州獰笑,「不過,也到此為止了。」
他抬手就要劈來。
蕭策一下子擋在我面前。
「想動她,先從我尸體上踏過去!」
「還有個小幫手。挺忠心啊!」賀州不以為意,「那就成全你。」
劍光從眼前劃過。
我一把攬住蕭策的腰,將他扔到旁邊。然后用盡全力上前,鉗住了賀州的胳膊。
長劍脫手,被我順勢接過。穩穩地架在了賀州的脖子上。
時間太短,賀州身后的士兵和蕭策都沒反應過來。
「跑!」我朝蕭策喊。
他呆呆地向前跑了幾步,又回過頭來看我。
「你跑得越快,孤就越能活。」我道,「快跑!」
賀州身后的士兵們面面相覷,不知該如何行動。
「不知道該干什麼?」
我笑,手上長劍收緊。「還不快讓出一條道?」
身上的傷口又裂開了,我的手有些不穩。
似乎有溫熱的血滲出來,浸透了蕭策剛剛才包起來的紗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