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身后的兩位堂姐容繡和容茵也四下里張望,然后眼神直勾勾地落在我鳳釵鑲嵌的明珠上。
我抬手將鳳釵扶了扶,將它展示得更美了些。
謝錦鸞送的東海夜明珠,別處可見不著。
當朝皇后才有的尊榮,天底下獨一份。
就聽容繡道:「堂妹,我下月出閣鳳冠上正缺顆珠子,我瞧著你這顆挺大挺圓的,能不能給我?」
本朝女子十五歲及笄,十六歲議嫁,講究些的人家會把女兒留到十八歲才出嫁。
下個月出閣,現在鳳冠上還缺珠子,我那大伯母脊梁骨還不被人戳穿了?
我笑了笑,朝容繡道:「本宮倒是可以送你,你也要敢戴啊!」
阿離在一旁冷冰冰地提醒:
「此為東海夜明珠,唯有皇后娘娘才可以佩戴,尋常人不可僭越!」
容繡立時氣得翻白眼,鼻子里哼氣,小聲嘀咕:「有什麼了不起的!」
哦,我就是不想給她,怎麼了?
16.
小時候我爹娘死后,容繡將我的首飾全拿到她屋子里去了。
我雖年幼,但母親自小寵我,妝匣子里好東西不少。
容繡年長我兩歲,正是開始愛美的年紀了,就全搶了過去。
哦,別看那容茵瞧著安安靜靜的,其實肚子里全是壞水。
容繡做的大部分事情,都是她攛掇的。
我五歲那次冬日里落水,就是容茵唆使容繡推的。
原因只是,年節的時候,有人在背后說了她一句,我才是國公府的正經嫡女。
我后來才知道,她們之所以那樣對我,全都是因為嫉妒。
她們嫉妒我爹娘,也嫉妒我。
所以在我爹娘死后,我沒了依靠,便拼命地欺負我,宣泄積壓的恨意和不滿。
我就該是戲文里寫的那種,風中飄零的小白花。
可惜我不是。
我沒搭理容繡的話,朝伯母程氏道:「國公夫人今日來,是有什麼事嗎?」
見我只稱她國公夫人,并不喊她大伯母,程氏也知道我的意思,語氣緩和了許多。
但態度,依舊沒有好多少。
「你堂兄容欽去歲中的武舉,如今還沒放任,他是咱們國公府的嫡長子……」
我聽得不由冷笑了一聲。
他這嫡長子怎麼來的?還不是因為我爹爹死了?
我打斷她的話:「后宮不得干政,這個道理國公夫人難道不懂?」
程氏對我的話很是不滿。
「不過是提一句,哪里就扯上干政那麼嚴重了?」
我笑了:「官員任命這麼大的事情,向來是吏部尚書負責,本宮深居后宮,哪里見得著他?」
程氏更氣了,這吏部尚書裴軒然,是謝錦鸞的門生。
區區一個武舉的任命,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情。
但我就是推脫,我就不說,明面上還捉不住我一點錯處。
這些,可都是我從我這大伯母那耳濡目染學到的。
如今通通還給她!
17.
程氏和她的兩個女兒被我氣得面紅耳赤。
容繡直接脫口而出:「你這完全是推脫之詞,不想為我大哥奔走罷了!」
「你別忘了,他可是你堂兄!咱們鎮國公府的嫡長子!」
「你雖然當上了皇后,但誰不知道你那個位置是靠巴結長公主得來的?」
「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,長公主遲早要還政給陛下的!」
「到時候你沒了靠山,還不是得仰仗我爹和我幾個兄弟?」
這言論多麼熟悉?這態度多麼囂張!
我看了她一眼,朝一旁的阿離道:「容大小姐說得是呢!哎,本宮記得,她定親的是……」
阿離掃了容繡一眼,低聲在我耳畔道:「是南寧王府的嫡次孫,年初剛得了個蔭官。」
我點了點頭:「哦,原來如此。」
容繡聽到我和阿離的對話,頓時嚇到了。
她激動地看著我:「你這話什麼意思?你想做什麼?」
這人打小就蠢,我話都這麼明顯了,她還聽不懂。
姑姑總說我憨,她才憨呢!
我正要說話,便見林美人和舒美人攜手進來了。
瞧見程氏和容繡容茵,有些詫異。
「娘娘這有客人?要不臣妾等晚些再來吧?」
我朝兩人招了招手:「走什麼?快來瞧瞧!」
然后起身拉住了容繡的手:「這是我大堂姐,性子最是爽利,說話也是直得很。」
「本宮瞧著,宮里也半年沒進什麼新人了,打算替陛下納了她進宮,給咱們湊個麻將搭子可好?」
我的話才出口,容繡就被嚇得臉色煞白,掙扎著推開我。
「我不要!!!」
她力氣挺大,這一下使勁兒,我便腳下一滑。
若不是林美人及時撲過來將我抱住,怕是要跌到地上去的。
18.
林美人關切地看著我:「娘娘,您沒事吧?」
我抬了抬手,吃痛地吸了口氣。
「指甲劈了一塊,不妨事的……」
阿離立刻怒目相視:「大膽!竟敢對皇后娘娘不敬!」
「來人!將容家大小姐拖出去杖斃!」
院子里外的侍衛聽到這話,立刻涌了進來。
一下就把容繡摁在了地上。
我睜大了眼睛,望向阿離的眼神中帶著贊許,語氣卻是有些吃驚:
「杖斃啊?會不會太重了些?」
程氏和容茵也變了臉色,迅速地訓斥了容繡一句,為她開脫:
「你這孩子,怎麼毛毛躁躁的!」
「皇后娘娘息怒,繡兒她叫我慣壞了,不懂規矩……」
容繡也有些蒙,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,哀叫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