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鄭熙蘭歡呼一聲,也顧不得我還在,轉身就跑進房內向她母親報告好消息去了。
狗咬狗,肯定不會令我失望。
21
黃昏時分,我帶妙兒整理屋內,準備明日搬家。
院外忽響起笛音,悠悠揚揚,不若往日般歡脆,竟似有如泣如訴纏綿悱惻之意。
我從房內走出來,果然見到鄭熙臨立在桃樹下,一襲錦衣,是我前世看一眼就發瘋的模樣。
這就是昌遠侯府對我使出的撒手锏了,如此下作,真令人惡心。
已經過了桃花盛放的季節,油綠的桃葉簇擁在高高低低的枝椏間,在夕照中映出燦燦光亮。
樹依舊,笛依舊,人依舊,只我,已是浴火重生。
前世今生,我第一次走了過去,站立在鄭熙臨的身邊,與他比肩。
鄭熙臨將竹笛放下,低嘆道:「昀娘……」
我沒看他,抬手指向西天燒得如火如荼的晚霞。
我們同時開口:「你看那紅云,像不像我葉氏一族枉死的血?」
「念著往日情意,那日的借據能不能還我?」
果然,是個沒骨氣的孬種。
22
官府收沒的家產,歸還起來也并不簡單。但有曹貴妃為我這小小孤女做主,派了錢姑姑幫我出面交涉,很快我便完成清點手續,搬入葉家在京城的宅子。
貴妃大約也仍念著鄭修儀的「情」,將鄭熙蘭留在宮中,送與鄭熙月斗嘴玩鬧。
鄭夫人知曉后,將屋子砸得稀爛,卻也只能擺著架子去二房警告一番,別無他法。
被沒收的那部分家產,大致都原樣歸還了,我在昌遠侯府的嫁妝,也在錢姑姑的威勢下,開了鎖,由鄭夫人的庫房搬到了葉家宅子。
鄭熙臨簽下借據的那八百兩銀子,不知他又去央求了哪家,竟真的在我搬走時還了給我。
我不禁心生警惕,暗忖爛船還有三斤釘,不能對這一家子疏忽大意。
轉眼入了夏,天氣漸熱,將軍府為長孫、長孫女辦百日宴,方仲燁親自送帖子過來,邀我赴宴。
我看了這日子,心中一動。
前世這天,是安王府為小妾生的兒子辦宴的日子。
我的魂魄跟在鄭熙臨身后,眼見著他在安王府的池塘邊與永嘉郡主相談甚歡。
兩人情投意合,不久求圣上賜了婚,昌遠侯府踏上青云之路。
雖昌遠侯府已是空殼雞蛋,但有永嘉郡主這個外援在,他們隨時都會翻身而起。
到時候,我不只要不回他們欠下的十幾條人命債,怕是還要再次被他們踩在腳下。
為了防止節外生枝,宴會那一晚,我到得很早。
23
將軍夫人和少夫人看到我前來非常高興,引著我去見了雙生子。
兩個娃娃被養得白白嫩嫩,小胖手軟而有力,揪著我的袖子不放,好似知道我是改了他們的命數,將他們平安接來這個世上的人。
我輕輕地拉著他們小蘿卜一樣的手指頭,忍不住笑意盈盈。
一抬眼,少將軍目光灼灼,幾日不見,如癡了一樣地盯牢我,生怕我跑了一樣,全然不管身邊人笑話,這人。
我臉一陣發燙,借故離開,去散步。
將軍府與文臣府邸不同,房屋院落大開大闔,看著疏朗明闊,將軍夫人來自江南水鄉,也有亭臺樓閣、湖景水榭。
我沿著湖邊慢慢走著,盡量將身形隱在樹影下,果然!
戌時左右,永嘉郡主娉婷而來,停在湖心的廊橋處賞景。
我忙將跟在不遠處的方仲燁喚了過來。
「二公子。」我清退了丫鬟小廝,低聲對他說。
「麻煩幫我一個忙,我稍后會將郡主引開,你準備一套白色衣衫,想辦法讓昌遠侯世子換上,并引他往這個方向過來。」
「白色?」方仲燁皺眉,「我沒有白色衣衫。」
我挑眉望他。
他湊近我,用更低的聲音說:
「葉姑娘不是叫我二十年內都不要著白衣?我便將所有白色衣衫送給門房老馮頭婆子的外甥了。」
我內心翻了個白眼:「那便請你拿一件老馮頭婆子外甥的白衣,給鄭熙臨換上。」
鄭熙臨與方仲燁身形相仿,只是略瘦弱一點,他的臉白皙溫潤,雖比不上方仲燁英朗,月色水光下,也絕不輸靜宜公主府內任何一個男寵。
見我說得鄭重,方仲燁眼中掠過一絲笑意,也不問因由,答應著離開了。
我從陰影下走出來,迎向水中廊橋。
看到有人走近,永嘉郡主身邊的嬤嬤喝住了我,我行了一禮,解釋了我的身份來歷。
郡主和嬤嬤果然對我起了興致。
曹貴妃順利產子,都知道用了我的一套針法,直到將軍府雙生子出生,京城貴婦圈內,便都知曉了紫續丹。
生子是女人的一道鬼門關,即便位高權重如貴妃,亦差點命喪于難產,但凡聽說過紫續丹妙用的女子婦人,怎麼會不動心?
我主動一副求財心切的模樣,提出要將此丹的配制與使用方法寫給郡主,并詳細向她講解。
郡主在嬤嬤的催促下,帶著我去前院尋少夫人借屋子和筆墨紙硯。
方子寫到一半時,我聽到外面嘩然,郡主使人去問,說是靜宜公主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