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個激靈,手指被簪子劃出了血。
是有預謀的!敵國探子知曉容景如今在京大婚!才會發兵突襲!
我惶然跌坐在地上,心中百般痛苦。
如今說什麼都無用,我只能祈禱容景能夠帶領將士們早日打退敵軍!
容景征戰沙場這麼多年,從無敗績,這次一定也會勝的。
他定會凱旋歸來。
我雙手合十,日復一日,虔誠的祈禱著。
一年后,容景竟來信了!
他寄來一封家書,信上召我速速趕去軍營,一刻也不要耽擱!
我心頭一跳,這,這不是容景的口吻!也不是容景的字!
這是怎麼一回事?我大驚失色,連夜便要去戰場尋他。
阿弟攔著我,勸我說這可能是個圈套,還說戰場上刀劍無眼,兇險萬分,萬萬不可輕易冒險!
我壓住心頭強烈的不安,朝阿弟大喊:
「你不用攔我!阿姐是容將軍的妻,越是兇險我便越是要陪著他,若我連這點勇氣都沒有,我怎麼能稱得上是容將軍的妻!怎麼能配的上將軍夫人這個稱號!」
阿弟拗不過我,只得放我去了。
這次戰爭很慘烈,餓殍遍地,民不聊生。
沿路看到這一切,我眉心突突的跳,干脆跳下馬車,騎馬而行,一刻也不敢耽擱。
隨行的將士怕我累壞了身子,直勸我休息,我卻不要命似的策馬狂奔。
「不可停下!容將軍還在等我!」
就這樣一刻不停的行了二十日,我終于,終于看到了容景的軍帳!
26
我狂奔進去,卻沒看到容景的身影。
「將軍呢?」我眼皮跳的厲害。
副將踉蹌跪下,聲音里掩不住的顫抖:「回夫人,將軍已經......」
「將軍已經薨了。」
「將軍陷入敵軍圈套,戰死沙場.....將軍英勇,無人匹敵!即使已萬箭穿心,卻還是割掉了敵國將領的首級......」
「軍醫用盡辦法吊著將軍的命,可將軍每日卻只是昏睡,在短暫的清醒中將軍只同我說,他說......他想見夫人您最后一面。」
后來。
后來將軍極少醒過來了,醒了后也只問兩個問題:
「勝了嗎?」
「回將軍,還未。」
「夫人到了嗎?」
「回將軍,還未。」
就這樣,將軍整整堅持了三十日......
副將悲痛萬分的同我說:「夫人,您來晚了。」
「在昨夜,將軍已經薨了,將軍走之前還在問我。」
「勝了......嗎?」
「夫人......到了嗎?」
我崩潰的捂著心口,無力的張著嘴哀嚎,已然泣不成聲。
副將似又不忍,卻還是一塊腥臭的馬皮和一方繡著畫眉鳥的粉色小帕交給我。
「夫人,這是將軍讓我親手交給您的。」
破舊的粉色畫眉鳥小帕上血跡斑斑......
馬皮上則用血寫了幾行字,血跡早已經干涸發黑了。
副將對我說:「夫人,將軍中箭后,強忍著最后一點力氣割下馬皮,寫了這封血書。」
「在我們找到將軍時,他一手攥著馬皮,一手攥著這方粉色小帕......」
透過朦朧的淚眼,我去瞧那馬皮,卻痛的渾身抽搐,無法呼吸。
馬皮上只簡單寫著幾行字:「吾妻齊眉,吾乃容景。」
「即刻起吾與你和離,再無干系,你可另做他人婦,不必念我。」
「愿你覓得良緣,平安一生。」
我失魂落魄的在跌坐在地上,緊緊的把那張沾血的馬皮捂在胸口,絕望的哀嚎起來。
「容景!容景!誰允你同我和離!你怎會與我沒有干系!容景!我又怎會嫁做他人婦!你好狠——好狠的心啊!沒有你!我該如何平安一生?你告訴我,你一人該如何獨活!我該如何獨活!我的夫君!我的夫君啊!為什麼不再等等我啊!」
疼啊,好疼啊,疼的我生生嘔出了一大口血!
疼的我恨不得揉碎了這張馬皮!
伴隨著勝利的鼓聲,一個士兵含著眼淚跑了進來,他跪在地上大喊:
「報——勝了!勝了!我們勝了!容將軍!我們終于勝了!」
我整個人都要瘋癲了,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,對著充斥著血色的沙場哀嚎:
「容景!容景!夫君!我的夫君!」
「你聽到了嗎!勝了!勝了!我們勝了!大周勝了!你用鮮血和生命守護的百姓——安全了!」
「你為什麼不愿再多等一天!再多等一天!就一天......」
齊弈番外:
容將軍是我們大周的驕傲。
他的葬禮格外隆重,甚至達到了國喪的級別。
我有些擔心阿姐,可阿姐卻像沒事人一樣,以將軍夫人的身份披麻戴孝,夜夜守靈。
甚至還言笑晏晏的招待前來悼念的親朋好友、王公大臣。
我和阿爹也整日為容將軍的葬禮忙碌。
阿姐說容將軍自幼沒有家人,而我們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家人,要風風光光的送走他,不能讓他感到孤獨。
可就在容將軍入殮的那天,阿姐卻不見了。
我們找了許久,竟然在容將軍的棺材中發現了她!
她穿了一身大紅色的喜服,胸前戴著一塊平安扣,手中握著一方破舊的粉色小帕,緊緊的依偎在容將軍的身邊,一臉幸福。
當我把阿姐從棺材里拉出來時,她卻哭著求我:
「阿弟,讓我和夫君團聚吧,求你了!阿姐真的活不下去了,阿姐的心都要疼死了!都快疼死了呀!」
我流淚了,卻沒有答應她這個荒誕的要求。
怕阿姐再做傻事,我和阿爹搬到了將軍府,恨不得日日守著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