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我沒有和阿弟一起去賣糯米糕,而是稱病在家休息。
阿弟擔憂的摸摸我的額頭:「阿姐,你要是難受的很了,就差人來尋我。」
我笑著應他:「無事,我只是積食了,躺一會兒便好了。」
阿弟又囑咐我:「阿姐,我賣完糕就回家,等晚上我給你煮點消食湯。」
見阿弟走遠,我翻身爬起,在阿弟的屋子里翻翻找找,想找一身干農活時穿的汗衫和束腳褲。
我翻了半天,卻發現阿弟連件像樣的長衫都沒有。
他所有的衣衫都破破爛爛,使勁一搓便碎了,補丁上又打著補丁,只有一件洗的發白的褐色長衫還能看得入眼。
我有些愧疚,取出針線,把阿弟破了的衣裳補了補,雖針腳粗糙,卻不會再漏風了。ץȥ
我穿上阿弟的灰色汗衫,藏青色束腳褲,又用鍋灰涂黑了臉,穿上男子長靴,揣上僅剩的兩顆銀稞子便直奔地下武館。
地下武館設有黑擂臺,沒有回合,生死不論,直到一方投降為止。
我把銀稞子拍在掌柜的桌子上,指著擂臺上的彪形大漢,沉聲:「掌柜的,我要打擂。」
「我賭我贏。」
6
掌柜掃了我一眼,不耐煩的沖我擺擺手:「哪里來的黃毛丫頭,快走快走!」
我著急:「掌柜的,我真是來打擂的——」
話音未落,我就被一個少年給拉走了。
少年把我拉出地下武館,氣沖沖的對我吼:「齊眉,你不要命了?」
面前的少年叫容景,是南街上的小乞丐,聰明勇敢,為人熱情,常常幫阿爹賣糕。
我與他自小相識,也算是青梅竹馬。
阿爹和阿弟都很喜歡他,常常會給他買肉包吃,還經常給他幾個銅板。
其實,我也有點喜歡他。
我有些委屈的同他講:「容景,阿弟要上學,我需要銀子。」
他揉了揉我的腦袋:「那也不許做這麼危險的事。」
接著他窸窸窣窣的翻著兜,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銀票遞給我:「給你,拿去用。」
是張面值十兩的銀票,夠阿弟交學費了。
我踟躕了一會,還是接過那張銀票:「謝謝,日后我定會還你。」
容景忽的笑了,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:「好。」
他拍了拍我的肩,語氣認真極了:「齊眉,別擔心,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出你阿爹的。」
我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。
「現在朝廷正在招兵,我去參軍,掙個軍功回來,到那時便可以救出你阿爹。」
看著容景赤誠的眸子,我問:「真的?」
「真的!君子一言,駟馬難追。」
「那拉鉤?」
「拉鉤!」
說著,我和容景的小手指便輕輕的交纏在一起。
7
次日,我去學堂給阿弟交了學費,阿弟問我哪來的錢,我說是容景的。
阿弟點頭:「阿姐,我會盡快把這錢還他。」
我頓了頓:「不用你還,如今你念書科考才是要緊事。」
想到城墻上貼的告示,我對阿弟說:
「日后你專心念書,不要賣糕了,阿姐入宮當婢女,每月能拿到四兩銀子呢。」
可阿弟卻急了,他說宮里很危險,不讓我去。
我彈了一下他的腦瓜:「你別聽人瞎說,如今我已十七歲了,在宮里呆滿八年就可以出來了!」
「你只要好好念書考學便好,阿姐相信你一定可以考取功名,救出阿爹。」
我拍拍他的肩:「弈兒乖,聽阿姐的話。」
齊弈是阿弟的全名,許是我很久沒有這樣親昵的喚過他,他黑潤潤的眼眸似是有淚光閃過。
我用僅剩的兩個銀稞子給阿弟買了一身青色長衫,送阿弟到了書院門口。
阿弟穿上新衣裳,儼然是一個眼中有光的俊俏的少年郎。
他依依不舍的望著我,我笑著沖他揮手。
「阿姐,多保重!」他沖我喊。
8
容景投軍前,來向我告別,我對他說戰場上刀劍無眼,要注意安全。
他對我說深宮里人心叵測,要謹言慎行。
說著說著,我們倆都哭了。
哭著哭著,他突然問我:「齊眉,你可有心悅之人?」
我有些不知所措,便搖頭告訴他沒有。
他似是有些失望,但還是摸了摸我的頭發。
接著他掏出一個平安扣戴在了我脖子上,小心翼翼的問我:
「齊眉,我能抱你一下嗎?」
我猶豫了下,點點頭。
容景紅了臉頰,用力的抱了我一下:「我走了。」
我說等一下。
然后我把一方親手繡的粉色帕子送給了他。
帕子上繡著兩只恩恩愛愛的畫眉鳥依偎在一起,他說很好看。
我有些得意,自然是好看的。
我的繡工可是頂頂好的。
9
我入了宮。
宮墻高高的,宮殿大大的,是我沒見過的雄偉壯觀。
貴妃娘娘一眼便選中了我,她說我雖然年紀有些大了,但面相老實憨厚,一定是個好姑娘。
事實證明娘娘說的對,我確實表現的很好。
我勤勤懇懇的在永和宮做事,任勞任怨,從不叫苦叫累。
貴妃娘娘很喜歡我,不久后便把我叫到了身邊伺候。
宮中人人都說貴妃娘娘脾氣壞,可我卻覺得她為人很和善。
她對我們這些婢女總是很溫柔,從來都不責罰我們。
有時還會賞給我們很多好吃的糕點和漂亮的首飾。
貴妃娘娘夜里總是睡不好,便央著我講一些民間女子愛看的話本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