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什麼?沒來過?」我一驚,這和蕭玉杵分別前與我說的不一樣,莫非是他臨時換了客棧?
「對啊。今年確實沒來。」小二想了想,又道,「每年春闈科考,我們店都會住下百十來號考生,我對這位蕭相公印象倒是很深。」
小二說起這個,忽然來了勁,直接跨步在我一側的凳子坐下了,接著跟我講:「這位蕭相公在讀書人里算是狠的。」
18
「怎麼講?」
「他本來是去年科考的大熱門,在一眾考生里也顯得才氣過人,誰知去年放榜后這位蕭相公卻名落孫山。他當時知道結果后很是不忿,當著我們客棧其他考生的面,用刀砍下了自己的一節小指,說以斷指為誓,來年必中。」
小二繪聲繪色地講述起了那夜他看到的經過。
「他舉起左手,那個血淋淋……」
這事我知道,蕭玉杵的左手小指少了第一指節,他也大方地跟我講過前因后果,和小二說的并無出入。
「他今年真的沒住你們客棧嗎?」我又問道。
「沒。」小二遺憾地說,「我們掌柜還盼著他來呢,畢竟他是奪魁的熱門。若是他中了,我們客棧也能跟著沾光。」
「今年那位狀元,柳……」我一時想不起來剛才在狀元府門口他說的那個名字。
「柳雨生。」小二接話道。
「對,他今年住你客棧了嗎?」
「沒呢。聽說這位柳狀元住的是城南的『扶玉樓』。我們倒是也想狀元住這兒,可誰能提前猜到哪個考生會中呢?」
我點了點頭,輕輕扒了口飯。
「干嘛呢!」
突然從身后傳來一聲責問,小二急忙從凳子上彈了起來。他放好凳子,躬著腰賠著笑臉往后退著沖我說道:「不好意思,掌柜的叫我,我得去忙,您慢用,慢用。
」
奇怪?蕭玉杵應試干嘛要換個名字,而且為什麼連酒店也要換?科考能隨便更名嗎?
我百思不得其解,準備吃完飯去小二剛才說的扶玉樓問問。
19
行至扶玉樓時天色已近黃昏,這家客棧并不在考場附近,顯得清靜些。
位置雖然清靜,然而進去里面卻熱火朝天。
看來狀元及第前住過的客棧,果然跟著沾光。
我掃了一眼,只有墻角有個小桌還空著,便順勢落座了。
這里的小二更為麻利,除了問要什麼菜,似乎來不及多說幾句話。
我隨便點了一壺酒和下酒菜,細細地琢磨著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。
等客人散得差不多了,我才把小二喚了過來。
「今年的新科狀元考前住的你們酒店?」我問道。
「那可不。」小二眉飛色舞的,一臉得意,仿佛客棧是他開的。
「叫什麼來著?」
「柳雨生。」
看來知道得很清楚。
我又繼續問道:「這位柳狀元是第幾次住你們客棧了?」
「頭一回。」
「那他前幾年來京應試住的哪?」
「這位柳狀元據說是頭一次赴京應試,一炮而紅。」
「頭一回赴京?」我更疑惑了。
蕭玉杵為什麼要如此掩人耳目,這種事也需要造假嗎?
「對啊。」小二又道,「若不是頭一回,他近三年住過的客棧可都得跟著沾光。現在京城別家客棧都羨慕死我們了。」
「那你可知道哪些考生跟他熟絡嗎?」
「這我就不知道了,這位柳狀元比較孤僻,不愛跟其他人閑聊,來應試的時候身邊既無伴讀也無同鄉。」
「那他是科考前什麼時候來你們客棧入住的?」
「大約提前了半個月吧。
」
時間上講,剛好和蕭玉杵和我分別的時候對得上,這讓我更加堅定了內心的想法。
我又問了小二一些關于新科狀元的其他事情,有些他也說不上來。
此時天色已晚,我決定今日就住在這兒,明日再去找蕭玉杵問個明白。
20
翌日,狀元府前,我本想再上去叩門跟蕭玉杵對質。
不料還沒走到府門前時,突然來了一隊人馬把我和身后的路人攔在了一邊。緊接著一行人抬著華輦停在了府前,從轎上下來一個年輕女子,雍容雅貴,氣質不凡。
蕭玉杵開門迎了上去,正欲大禮參拜, 卻被那女子扶住了。
他恭敬地邀請那女子進了府內。
「嚯,真是七公主。」
我身后有人驚異地說道。
「七公主?」我問道。
「對啊,今日一早皇上把新科狀元冊封成了駙馬,要把七公主嫁給他。我們就是專門來這兒瞧熱鬧的。」
「聽說這位七公主行事不拘一格,要自己瞧瞧這新科狀元,果然親自登門了。」旁邊又有一人說道:「來得還挺快。」
我此刻心緒翻飛,不知該怒還是悲。
蕭玉杵!你果然還是做了陳世美!
既然你要攀龍附鳳,棄我恩情,悔婚背約,我也不妨豁出去與你斗上一斗!
我來到京城府衙,掄起了鼓槌,敲響了狀鼓。
21
這件案子不算小,金榜題名皇帝賜婚,緊接著便有民女狀告新科狀元悔婚背約,假名參試,欺君大罪。
這一天衙門口圍了好多人,京司總衙的府尹柴大人不敢怠慢,茲事體大,直接將這事上報給了皇上。
我的狀紙寫得夠全面夠詳實,皇上對此也是驚怒不已,責成京司總衙全權負責,力查到底。
這樣,我就直接跟蕭玉杵,不,就依他現在的名字,柳雨生,有了對簿公堂的權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