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郎高中的消息讓我高興得情難自已,仿佛這些日子的提心吊膽瞬間煙消云散了。
現在只等蕭郎回來接我了!
不不不,他剛剛才高中,應該在京城還有很多事要忙。我要自己去京城找他!
這些日子我日日擔憂著自己的安全,早就想離開如今這危機四伏的江城了。
我很快收了攤,寫好了暫不營業的告示貼在了門板上,又跟齊捕頭商量了一下,他也認為我暫時離開江城進京的話反倒會安全些。
打定了主意,雇好了馬車,齊捕頭還差了兩名捕快護送我進京。
從江城到京城,三百多里地,晃晃悠悠兩日多便到了。
我心里覺得輕松,這麼短的路程,蕭郎竟然提前了二十日去,害我相思苦短那麼久。
不過蕭郎是對的,倘若不是他提前那麼早去,在京城盡快落腳,也就很難有長足的準備,說不定就不會有這次高中了。
我在車里忍不住偷偷樂出了聲來,護送我的兩名衙役也輕輕笑了一聲。
15
兩位衙役把我送到京城城門樓下便告辭回去復命了。
我朝的規矩,凡進士及第的人都會由朝廷統一安排住進一條街內,等待面見天子授予官職。
這條街名喚「登科巷」,按名次分宅第,科甲前三每人是有獨門獨院的。
我來到「攬月閣」前,這是狀元住的宅子。
我理了理頭發,輕輕扣了扣門栓上的把手,來開門的正是蕭郎。
門還未完全打開,我便一把迎上去摟住了他的脖子,他似乎受了驚,趕忙一把將我推開。
「姑娘,請自重。
」他義正詞嚴地說道。
「你怎麼了?」我愣在那里,隨即又向前走了一步,「蕭郎。」
「什麼蕭郎,姑娘你怕是認錯人了,我乃新科狀元柳雨生。」
他見我又迎上來,趕忙后退了兩步。
「什……什麼?」我的心突然空了,手也顫抖起來,「才一月多不見,你便把我忘了?」
「我不懂姑娘在說什麼。看你的模樣,也不像是煙花柳巷的女子,為何如此唐突?」他上下打量著我,一臉詫異地問道。
「蕭玉杵!」
我大喊著他的名字。
他左右看了看,似乎以為不是在叫他。
「姑娘你真的認錯人了。若是想借機攀附,還請去別家。」他雙臂一張,這就要伸手去關門。
我見他想遁逃,雙手抵住了他的門,聲音顫抖地質問道:「我攀附?這一年來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用我的,就連書卷紙筆都是從我這里拿錢。我求上蒼保佑你高中,只是希望你不負一身才學。沒想到……你竟是這等見利忘情的小人。」
「在下實在是聽不懂姑娘在說什麼。」他仍舊一臉不解。
「蕭玉杵!」我大喊了一聲。
「姑娘言語荒唐,請恕在下不敢與你相談。」
他說罷,嘭地一聲關上了大門。
我胸中有股氣沖擊著我的咽喉,顫抖地佇立在原地。
16
京城的大街上,一個少女失魂落魄地走著,那是我空空的軀殼。
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,短短一月不見,蕭郎便判若兩人。
我好像剛攀上云端看見光芒,一霎時又墜入深淵。
分別前他曾不止一次地說過,倘若今年高中,必回來娶我。
呵呵,如今我站在他面前,他一臉漠然避之不及的樣子真是好笑。
以前曾在戲臺下看過《鍘美案》,對陳世美殺妻滅子的行徑萬分痛惡,又對秦香憐的命運倍感同情。
現在,難道秦香憐竟成了我自己麼?
我忽而覺得自己才是最可笑的。
思前想后,我平復了一下情緒,覺得還是應該相信蕭玉杵。
畢竟我還是了解他的,他可能只是剛剛高中需要避嫌,才故意假裝不認識我。
走著走著,我走到了一家客棧門前。
這家客棧名叫「登天樓」。
登天樓離考場頗近,我記得蕭玉杵曾經跟我說過,他往年來京赴試,都會入住這家客棧。
上個月他離開江城時,也提過會在這里落腳。
我覺得肚子有些餓了,抬頭掃了一眼客棧的招牌,既來之,則安之,可不能因為憂傷過度虧待了自己的身子。
我走進客棧,找了角落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,打望著墻上掛的菜單牌。
17
「嘿!這位女客官,您要點兒啥?」小二熱情地招呼著我,從肩頭扯下抹布麻利地擦著桌子。
「來兩個特色的小菜吧,分量合適就行,我吃不下太多。」
「得嘞!您放心。」
他擦好桌子,又把抹布搭回肩頭,轉身進了后廚報菜。
不一會兒,兩個小炒端了上來,頗為精致。
「誒,小二。」我叫住了剛要轉身去招呼其他桌的小二,隨口起了個話頭,道,「你這兒平時生意也這麼好嗎?」
「客官這是哪里話,現在算一般的了。我們客棧生意最火的時候就是科考前后的日子,各地考生總會有那麼些人提前訂好了房。現在金榜已發狀元已定,能坐滿一大半就算是正常水準。」
「那有位叫蕭玉杵的考生,今年也住你們店嗎?」
「蕭……蕭玉杵?」小二想了想,一拍腦門,又道,「我想起來了,這位蕭相公近三年來京赴試都是住的我們店,但今年卻沒見人來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