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對王大娘有點印象,前世她走投無路,在河邊徘徊,自己還沒跳水,結果一個小孩過橋時掉進了河里,她把人救了上來,晚上自己又跳了水,淹死了。
也是一個可憐人。
王大娘長得很結實,干起了活來,是把好手,只是反應有點木訥,別人和她說話,總是慢半拍,臉上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。
可能是抑郁癥。
我心里暗暗想。
有了王大娘幫我,我終于能輕松點,每天兒子女兒吃了滿滿的一碗面條加雞蛋出門,中午我再接他們回來吃午飯,晚飯也在家里吃,也能偶爾買點肉補充營養,畢竟兩個孩子都在長身體。
日子在一天一天過去,天氣越來越冷,我總覺得腦子里一閃而過了點什麼東西,但是轉頭又忘了。
下午去接兒子女兒時,我帶他們去成衣鋪買衣服。
一人買了兩身棉衣,又買了一床被子,鋪子里那床被子還是祝大人家的,王大娘來幫忙,也只能和我們三個擠一張床,好在是冬天,擠擠還挺暖和的。
又給王大娘買了一件棉衣,我看了她的包袱,還是能穿過這個冬天的。
在鋪子里花了 820 個銅板,我的心都在滴血。
出了門,女兒高興的抱著她的衣服,笑瞇瞇的問:「娘,今年這麼冷,會下雪嗎?」
已經 11 月中旬了。
下雪?
我終于想起來了,前世的今年就是特別冷!
也下了雪,而且是大雪,地里的莊家、家里的牲畜都被凍死了,糧價上漲,沒有糧食的人家,只能活活餓死。
前世兒子去了地主家放牛,得了風寒,命懸一線,是女兒把自己賣了,給兒子買了冬衣,買了藥,兒子才活了過來的。
可那也是他們命運的分水嶺。
我心里一痛,忙道:「我們再買兩身衣服。」
又花了近一兩銀子,給王大娘買了兩身衣服,我們三個又買了兩身棉衣,四雙鞋襪。
雪是從 12 月中旬開始下的,下了一個月,甚至壓斷了很多人家的房梁。
還有一個月的時間。
39.
回了鋪子,王大娘在招呼客人,她臉色紅潤了些。
我去隔壁借了一輛推車,對兒子女兒道:「走,跟娘去買些東西。」
王大娘道:「東家,面粉和柴火昨天才買了,能用十來天呢。」
我道:「多買點沒錯的。」
先去四家糧店,分別買了 100 斤面粉。
又買了 150 斤玉米,要求掌柜給我磨成粉。玉米稍微便宜點,實在不行,還是能摻進面粉烙餅。
分別從后門推回了鋪子,又吃力的搬去了二樓藏進了柜子。
今年的小麥是全部陣亡了, 去年的存糧必定只能吃到明年的三四月份,就算明年能種玉米,那也得等到 10 月左右才能收成,中間這段斷糧期間,糧價必定十分昂貴。
又買了 500 斤柴火,把堆柴的地方基本填滿,連二樓住的地方也是柴火。
還有油、其他作料等等。
還有雞蛋,買了 200 個。
做完這些,天已經黑了,我累的直喘氣,兩個孩子也腦門全是汗。
王大娘目瞪口呆的看著我:「東家,您這是要逃荒呢?」
我有氣無力的笑笑,目光看過他們三個,想起來了!
還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沒準備!
「娘,你怎麼了?」
兒子困惑道。
我對女兒道:「女兒,要是天氣太冷,要開什麼藥?病的特別嚴重那種,就是快死了的人,反正有很貴很貴的那種藥,是什麼?」
提到看病,女兒立刻興奮的說了幾個方子,又說了價錢和對應的癥狀。yƵ
病的要死的癥狀,就是要買人參燉湯喝,續命。
人參,是很貴啊,一根三五年的人參,也要三兩銀子以上。
又急匆匆去了醫館,抓了幾服藥,咬牙買了兩根人參。
我才放心了些。
還是兒子的命比較重要。
天色已經黑了,我在猶豫是明天和大人說雪災的事,還是現在去。
40.
算了,這種人命關天的事,宜早不宜遲。
帶著兩個孩子,提著燈籠,去了大人家。
「文大娘這麼晚來,是有什麼急事嗎?」
祝大人穿著常服,彬彬有禮的問。
真是個好官啊,就是現代社會,有很多官都做不到他這樣態度好的和百姓打交道。
我忙道:「大人,我是來提醒您,恐怕今年有雪災,如今才 11 月,按理說,就算冷,也冷不到哪里去,但是街上很多人都把棉服穿上了。往年基本上沒有發生這種情況,只有在我 6 歲的那年,和今年情況相似,那年死了很多人,家里的牲畜也死了很多,雪下了整整一個月,糧價也飛漲。」
他神情瞬間嚴肅起來,驚愕的看著我。
不會把我當神經病了吧?
我嚴肅道:「此事千真萬確,民婦一直種地,深知天氣的變化無常,就算民婦推測錯了,大人也可以先做好屯糧準備,要是無事,再把糧食賣出去也可以……」
他忽然起身,對我道:「你在這里等著!」
沒一會兒,他匆匆拿著一本地方志進來,有褶皺的一頁,似乎記載了雪災?
我不認字。尷尬。
兒子看出我不識字,念道:「雪災前,11 月已經極冷,到了 12 月,開始飛雪,大雪連綿一月有余……」
大人道:「今日我翻越這地方志,就覺得如今這天氣和 20 年前的情形很相似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