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……
很不巧,鄙人就是那位姑蘇城首富李若若。
似乎是想要驗證他們說的話一樣,當天晚上,一伙訓練有素的兵卒圍住了我的府邸。
我被粗暴地丟進了牢里。
系統小心翼翼地從袖口里鉆出來,柔軟的羽翼蹭過我的掌心:
【沒事的宿主,雖然是反派在核查鹽務。但也不一定是他親自來對吧……】
鳥音剛落,牢房的鐵門就被人從外打開了。
來人一身紫紅官服,上面繡著精密繁復的花紋,發髻用玉冠束起。
他身長如立,眉目清冷昳麗,瞳色深如點漆。
那雙漂亮的鳳眸自上而下俯視著我,冷似寒潭。
「李若若。」
薛淮緩緩念出這三個字。
被點名的我虎軀一震。
「有人舉報你利用汴河走私貨物,偷稅不報。」
「行刑吧。」
薛淮淡淡道。
啊?
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麼?
查都不查就直接行刑嗎?誰教你這麼辦案的?
等候在一旁的獄卒端著盤子走了上來。
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刑具。
系統瑟縮了一下,發出「啾」的一聲。
薛淮瞟了眼我袖子里的鸚鵡,眸光一凜:
「先從那只肥雞開始。」
獄卒跨步上前,一只手拎著系統的翅膀,另一只手拿起了尖刀。
「啾啾啾啾啾——」
凄厲的鳥叫聲響起。
【救我啊!宿主!救鳥命啊!】
利刃反射出的寒光,比之雪色更涼薄。
我撲通一聲跪下來:
「大人!」
「草民不知何處得罪大人,還請大人見諒,放過它吧!」
「一切都是草民的錯。」
剎那間,牢房靜了下來,呼吸聲錯落可聞。
薛淮聞言,緩緩蹲下。
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撫過我鬢邊散亂的碎發。
熟悉的白檀香氣瞬間盈滿鼻腔。
男人指尖冰涼,落在頸側時激起一片戰栗。
「認錯倒是很快。」薛淮微笑著開口,語調溫柔,「殿下,這種你逃我追的戲碼,下次還玩麼?」
8
誰懂啊,瀟灑不過兩年,又跟反派綁一起了。
動蕩顛簸的馬車內,我小心翼翼地出聲詢問:
「去哪兒?」
「轉運鹽使司。」
他一邊說,手上的賬簿就翻過一頁。
薛淮似乎生來就很適合干這些事,對朝政局勢都有著遠超常人的敏銳。
就連算賬簿也比旁人快上許多。
馬車微微搖晃,車簾被春風吹起的瞬間,融融天光傾瀉而入。
熏香裊裊而上,叫人昏昏欲睡。
我合上眼準備小憩一會兒。
忽而耳邊響起幾聲叫喊:
「有刺客!大人小心!」
下一瞬,一支流矢穿破車簾釘在頭頂。
薛淮一把撈住我,把賬簿塞進了我手中:
「拿好了,你可以死,但它不能沒。」
說罷,他將我護在懷里下了車。
雙眼被人用手捂住,視線黑壓壓一片。
我看不見廝殺的場景,卻能聽見兵刃交接時發出的錚錚之音。
鼻尖彌漫起淡淡的血腥味。
那血腥味里混雜著山雪般清冽的木質香氣,讓我感到不安。
「薛淮。」
我下意識喊出他的名字。
沒人應答。
幾秒鐘后,頭頂才隱隱傳來聲淺淡的「嗯」。
又過了一會兒,打斗聲逐漸消失,我扒開遮住雙眼的手。
不知是誰驚呼一聲:
「首輔大人,您受傷了!」
我偏頭看去,看見薛淮身上那一片暈染開的暗紅。
一支箭陷在他的右臂,箭羽上畫著某種隱晦難辨的圖騰。
薛淮好像感受不到痛一樣,面不改色地將箭拔出。
鮮血順著衣角滴落,滴落在地面上積成水洼。
看起來十分觸目驚心。
他面色冰白,嘴唇淺淡,半邊身體的重量壓在我身上。
「夫人,我好痛啊。」
薛淮附在我耳邊吐氣如蘭,語調又輕又柔。
他抓住我的手,輕輕覆在流血的傷口上。
然后,暈了。
薛淮往前栽下去的時候,我連忙伸出手去接。
因為太過慌張,沒看見男人唇角那抹一閃而逝的笑意。
查鹽稅的事情推后,我們到一處農戶院里落腳。
我被人認成薛淮的婢女,被迫照顧了他三天。
端著藥路過廚房的時候,聽見兩個護衛的談話:
「你們演那麼真干什麼?都見血了!」
「大人吩咐的,務必把這場『刺殺』鬧大,鬧到攝政王那老賊掩蓋不了為止。」
「那也不用拿箭往大人身上射吧?」
「我不知道啊,薛大人叫我射他的……再說了,受點傷才更真實嘛。」
「而且大人不受傷的話,屋里那個姑娘怎麼會心疼呢?蠢驢!活該你找不到媳婦!」
……
很好,好極了。
9
攝政王狼子野心,意圖篡位。
新帝登基,羽翼未滿,身邊最信任的人便是薛淮。
他派薛淮下江南徹查鹽稅,一方面是為了掌握財政狀況了解民情。
另一方面,則是暗中拉攏江南氏族與豪強。
而攝政王本意也并不是真的刺殺薛淮,他只是想給這位年輕的官員一個警告而已。
殊不知首輔大人將錯就錯,賊喊捉賊,將矛頭直指京城王府。
「你早就知道我在姑蘇城里?」
「嗯。」
「畢竟,愿意拿出一半家當去興建善堂和女子書院的,滿大宋再找不出第二個。」
不知想起了什麼,他略略一頓:
「當然,能一口氣在梨香苑里點十八個男寵的,也沒有第二個。
」
薛淮意有所指。
我搖搖頭,然后端起茶盞,輕抿一口:
「所以你明知道我在江南,卻硬生生等到兩年后才來找我,也是在布局對吧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