轉身的瞬間,薛淮握著酒杯的手略略頓住。
他垂下眼眸,仰頭一飲而盡,眉目在夜色下格外冷清。
自那天起,我開始下意識地避開他。
因為只要見不到本人,攻略值就不會往下掉。
某天夜里,我斜靠在床頭小憩。
忽而夜風涌入,驚擾了層層紗簾。
十丈之外,站了個漆黑的人影。
他靜靜地站在陰影里,身上落滿月華。
……
「薛淮?你怎麼了。」
我披上外衣,赤足走了過去。
伸手掀起紗簾的瞬間,我的腕骨被人死死攥住,猛地向前撲去,撞進了一個結實有力的懷抱里。
下一秒,清淡好聞的白檀氣息盈滿鼻腔,夾雜著些許酒氣。
「我喝酒了。」
薛淮埋在我頸間,溫熱吐息如同羽毛一樣拂過耳后。
他似乎想起什麼,補充道:
「是攝政王庶女給我的暖情酒。」
青年語調沙啞,纖長眼尾泛起緋紅。
我啞然。
原書中確實有這麼一段。
薛淮考中會元后當天,攝政王就來提親,想把自己的庶女許配給他。
原文中長寧公主想盡一切辦法阻撓了這門婚事。
但現在,薛淮自己拒絕了攝政王。
攝政王見他態度堅決,干脆讓人給他下藥,想生米煮成熟飯。
薛淮用鼻尖蹭蹭我的鬢角,喉結微動:
「殿下,你少根頭發我都一清二楚。」
「別人給我下藥,好難受,你問都不問。」
說罷,他抬起頭,眸中深深淺淺,像條委屈巴巴的小狗。
我啞口無言,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。
夜涼如水,滿室昏暗中,我聽見自己心跳如鼓。
薛淮抱得很緊。
他輕嗅著我的后脖頸,如同野獸叼住了好不容易得手的獵物。
我無比清晰地認識到,眼前的人早已不再是那個清瘦溫順的幼犬。
四年的時間,足以讓一個少年成長為頭狼。
或許不該放他回山林的。
「殿下。」
薛淮抬起暗欲的眼,語調喑啞,帶著蠱惑,像外面那些話本子里寫的男狐貍精:
「你救了阿奴一次……」
「不妨再救他一次吧。」
……
6
嗯,我救了。
但現在很不好。
我躺在床上半死不活,聽小廝來報,薛淮正準備進宮請旨娶我。
【系統,如果拒絕他會怎麼樣?】
兩秒鐘后,冰冷的電子音在腦海里響起:
【正在為您計算可能性……】
【拒絕后,攻略值清零可能性 100%。】
【被反派殺死可能性 50%。】
【被囚禁在密室里釀釀醬醬的可能性 50%。】
……
【那現在攻略值多少了?】
【當前攻略值:65。】
?
等等。
睡覺也能漲攻略值?
我猛地從床上坐起。
與此同時,有個天才般的想法在腦海中誕生。
我拿出筆墨開始計算,望著宣紙上的數字,自信地勾起了唇角。
小菜一碟。
當我跑到書房時,薛淮正在燈下看書。
柔和的燈光打在他的下頜,勾勒出利落流暢的線條。
聽見動靜,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筆。
我雙手撐在桌面上,盯著他的眼睛,氣沉丹田:
「和我睡覺。」
「現在,立刻,馬上。」
他挑起眉頭,聲音清淺動聽:
「很急?」
「有點。」
……
長寧公主染病,一連半個月都沒出府。
他們說,公主是被府里的男狐貍精迷了眼,稱病不出,天天和妖精卿卿我我。
事實也確實如此。
經過我的不懈努力,半個月后,攻略值終于滿了。
【已檢測任務完成,即將于十秒后脫離世界。】
聞言,我熱淚盈眶,腰不酸了,腿也不痛了。
甚至還有心情捉弄一下反派。
薛淮靠在床頭,攬住我的腰輕輕摩挲著,神色慵懶饜足。
「薛淮,我有話要和你講。」
男人輕輕「嗯」了一聲,嗓音低沉得令人著迷。
我湊近他的耳邊,開始犯賤:
「我一直想問——」
「你天天冷著張臉有什麼心事嗎?不知道的還以為家里死人了呢。」
「姐忍你很久了。」
「還有,你活好爛,真的,沒見過這麼爛的。」
「你自己好好練練吧,我先走一步。」
最后一個字落下的瞬間,我脫離了這副軀殼,飄浮在半空中。
薛淮垂眸,纖長的眼睫遮擋所有情緒,抱著長寧公主的身體一動不動。
不知過了多久,他輕嗤一聲,笑了。
7
兩年后的姑蘇城內,我坐在梨香苑里聽曲。
系統站在我肩上打瞌睡。
當初脫離世界的時候出了一點問題,系統說這個世界的出口被人關閉了,暫時無法回到現實。
它補償了我一整條山脈的金礦,自己則變成了鸚鵡的形態。
我拿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礦發展河運,興辦酒樓,還建了許多善堂和醫館。
閑暇時偶爾也會有京城的消息傳進耳朵里。
比如長寧公主突發惡疾昏睡不醒,府上男寵作鳥獸散。
比如圣上駕崩,新皇繼位。
再比如那位寡言冷漠的狀元郎平步青云,一路晉升進入內閣,成了大宋朝最年輕的首輔。
薛大人行事雷厲風行,公正廉潔,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官。
只是這樣炙手可熱的人才,還未議親。
曾經有幾位官員送去妖女孌童示好,隔天就被首輔大人參了一本。
攝政王本想將庶女嫁給首輔,也只得無奈作罷。
不遠處有人閑談;
「聽聞薛大人奉旨徹查江南鹽稅和漕運,這幾天就到了。」
「是啊,也不知道這姑蘇城的首富李娘子,能不能經得住這一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