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話一出,陸淮之的眼神像一把刀般扎向我。
我趕緊低頭裝死。
他卻嗤笑出聲:「真心?」
「祝明月,你到底有幾顆真心?」
10
陸淮之一個眼神,房間就被清了場。
只剩下我們兩人時,我心虛得不得了。
當初我接近他,就是想騙他給自己贖身。
后來我一走了之,以他的傲氣,應當是再也不會原諒我了才對。
但此刻,我最希望的不是他原諒我,而是他能趕緊離開。
我怕他再留下去,就要發現漱陽。
到時,不是我們母子分離,就是我永失自由。
「祝明月。」
聽見他的聲音,我身子一抖,愈發腿軟。
他走到我面前,五年過去,他的氣勢更勝從前。
我暗自鼓勁,掛上從前在樓里學到的嬌媚笑容,就貼到了他的腿上:「郎君~」
他的大腿瞬間崩緊,語氣冰冷:「祝明月,我嫌臟。」
我要的就是他嫌臟。
于是趁機抱著他的大腿不放,臉上笑容更顯風塵,一只手還不知死活地往上探:「郎君說笑了,奴今日仔細沐浴過了。」
「不信,您聞,香得很呢。」
余光瞥見他的一雙手已經緊握成拳,我知他此刻定是心緒翻涌、耐心告罄。
再接再厲道:「從前只當郎君樣樣出色是奉承話,如今見多識廣,才發現郎君依舊是樣樣出色。」
他一把攥住我向上攀的手,語氣危險地重復:「見多識廣?」
我決心給他下一劑猛藥,另一只手靈巧地鉆進他的衣袍:「是呢,郎君。」
「以至于這麼多年依舊念念不忘。」
11
那句話一說完,我就做好了準備被他一腳踢開。
眾所周知,京城陸家嫡長子,清冷孤高,且生性喜潔。
別人碰過的女人,他絕不會再挨邊。
誰知他卻彎腰扼住我的下巴,冷漠的眼神逼視我:「祝明月,這一次,你要什麼。」
我想要你走。
但我不敢說,我只能努力扮演他最討厭的樣子。
「奴什麼都不要,只是哪怕已與旁人拜堂成親,今日見到郎君,又忍不住憶起當年種種。」
「郎君那般好技藝,若是能重新品味一番……」
「祝明月!」他氣急敗壞地打斷我,眼里都是被冒犯的不可置信,「你當爺是什麼?」
我無意瞥見到他凌亂的衣袍中顯眼的某個位置,不禁想到在樓里不停搖鈴鐺的那半年,五年未碰過旁人的身子突然有了些不同的反應。
肩頭的月牙印記也忍不住發燙。
內心在「再睡一次不吃虧」和「不要多生事端」中不斷搖擺。
終究是理智占了上風,我想讓他厭惡我:「奴心甘情愿再伺候郎君一場,只盼郎君能放過我那夫君。」
他直起腰:「好!你好得很!」
陸淮之坐在椅子上睥睨著我,語氣冷漠:「現在,來取悅我。」
12
我傻了眼。
沒想到五年不見,他的脾氣變差,但喜潔的毛病變好了。
現在,反倒是我騎虎難下。
見我跪在原地不動,他嘲諷出聲:「怎麼,還要為你那夫君守節?」
我心緒紛亂,既希望能像從前一樣撲進他的懷里,又害怕再次與他扯上關系。
我伏下身子,終究是軟了口氣求他:「當初不告而別,是奴家的錯。奴家不愿成為郎君的污點,郎君應如天上月,勿濺凡塵腳下泥。」
「但如今奴家已與他人拜堂成親,還求郎君寬宥。」
「祝明月。」他的聲音沙啞:「當初是你先將帕子丟在我腳邊,我們才有了交集。
」
「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,憑什麼你說不要就不要了?」
我愕然抬頭,瞪大眼睛看著他。
難道他要……
他捂住我的眼睛。
黑暗中,有兩片顫抖的唇吻上了我的嘴角。
13
「走水了——」
聽見外面慌亂的聲音時,我心里滿是慶幸。
還好還好,還沒來得及脫衣服。
趕緊將散亂的外袍攏好:「郎君,快走!」
他卻不動,神色認真地解著我的腰帶。
我急得不得了,外頭的聲音越來越大,火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燒過來。
「郎君!」
見他不為所動,我急出了眼淚:「郎君!走吧!」
他停下手,吻掉我臉上掛著的淚:「淮之,叫我淮之。」
我連連點頭:「好好好,淮之,淮之!」
現在他說什麼我都能答應,只要他愿意走。
我可不能死在這里,我還有漱陽呢!
「嗯。」
他替我整理好散亂的衣袍,心情愉悅地牽起我的手:「走吧。」
14
但火勢太大了。
他牽著我跑出院門時,我們的衣袍燒出了幾個大洞,發尾也燒焦了。
我回頭看著轟然倒塌的閣樓,心有余悸。
被簇擁著往外走時,我想起了十幾年前的一件舊事。
當時,我才五歲,剛被賣到百花樓。
也是一個夜里,突然起了大火。
我逃不出去,只能往后院走,試圖躲進水缸里。
卻看到一個被綁住的長相精致的少年。
他蜷縮在地上哀嚎:「救命——」
我不認識他,應該也是才被賣進來沒多久。
我替他解開繩子,火卻越來越大,我只能將我們淋濕,又牽著他試圖從后院逃。
他被打傷了腿,走得緩慢:「你丟下我吧,不然你也逃不出去了。」
「不要,你這麼好看,要是被燒死了,多可惜。
」
「可是火太大了,這樣我們都會死在這里。」
「省點力氣吧!我一定能將你帶出去!」
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了門口,卻突然砸下來一根燃著的橫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