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小雨奇怪地看著我,笑了:「說什麼呢湘禾!養心殿的差事是多少人求不來的!我家里還有弟弟妹妹要讀書,奶奶還臥病在床,我需得好好賺錢,給家里寄的錢越多越好。」
她沖我擺擺手:「我聽聞順貴妃脾氣極差,卻待你不錯。湘禾,你要好好干,錢才是立身安命之本啊。」
我點點頭,喉頭酸澀,終于沒有再說什麼。
我目送著她消失在長街街尾。
忽然恍惚間覺得,做人真苦啊。
9
程安月近日對吃食愈發挑剔。
甚至每天都要去御膳房親自視察,一會點一盞綠豆蜜冷釀,一會要吃松鼠桂魚。
御膳房叫苦不迭,又不敢得罪她,只好小心翼翼地侍候。
皇上不許煦寧出養心殿,更不許長公主前去看望孩子。
長公主每日心急如焚,卻又無可奈何。
煦寧出事的時候,是個深夜。
我剛攏上被子,打算歇息,卻又猛得睜開眼睛,聞到空氣中妖氣濃郁。
我渾身汗毛豎起,如臨大敵。
耳觀鼻鼻觀心中,窺見沒吃飽的煦寧跑到小廚房,卻撞見了正在囫圇吞食生骨肉的皇上。
繡娘耗費無數個日夜趕制出來的皇袍,被戳穿了一個一個碩大的孔洞。
粗壯的尾巴破衣而出,規律地拖在地上搖晃。
皇上獠牙森森,利爪撕下生骨肉,蠻橫地塞進自己口中。
他似乎發現了蜷縮在角落,已經被嚇得發抖的煦寧。
破碎的、含糊不清的聲音,興奮地從他喉管中溢出。
「嫩娃娃……好吃……」
煦寧雙腿發軟,大哭著,絕望地看著那恐怖的獠牙。
眼看就要被爪牙戳穿身體,卻看見小雨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鉆出來,硬生生抱著煦寧滾了滾,躲開咆哮著的皇上。
煦寧哭起來:「小雨姐姐……」
小雨怕得發抖,她提燈抱衣,本是來給小殿下加衣,怕她著涼的。
小雨猛得把煦寧往外推了一把,大喝:「跑!快跑!」
煦寧哭著回頭,卻看見小雨用盡全身力氣,揚起燭臺,砸向異變的皇帝。
小雨成功吸引了皇上的注意。
尖銳的爪牙幾乎席卷了她,她淚如雨下,怕得幾乎站不起來,卻仍舊高聲怒喝。
「你是何等妖物!竟妄圖攪弄風云!」
在她被爪牙刺穿的前一刻,我閃現救下了她。
偌大天地,恐怕只有我能與他相抗衡。
即便我想要明哲保身,但是在小雨受到傷害的那一瞬間,我忽然想到了惠嬪。
待我極好極好的惠嬪。
寄生在李朔身上的那只大妖,修為不正,異力橫生。
我借了巧勁,又偷襲,捏了個昏睡訣丟過去,這才勉強救下小雨和煦寧。
那一夜,我抹殺了所有人的記憶。
等到終于清理一切,只剩下我與昏睡中的大妖時,我的殺心立起。
我歪了歪腦袋,骨骼斷裂又生長的「咔噠咔噠」聲音響起,手中蓄起濃重的妖力,我慢慢走向他,輕輕地說。
「這一切該結束了。」
我對準他的命口,下了十足十的殺招,眼中冰冷又平靜:「你該知道,誰才是這世上唯一的大妖。」
妖力撲向他的那一瞬間,他卻忽然睜眼,盤腿而坐,爪牙和尾巴全部卸去,全然是李朔的樣子。
那一瞬間,我毛骨悚然,駭得后退。
他卻微笑著盯著我的眼睛,聲音似是夢語。
「聽說你擅長扭轉時空,制造機緣?」
「那我贈你一個機緣,我很好奇,你究竟為何要插手人間事,與我一同尋歡作樂不好嗎?」
電光火石之間,我已經被卷入他的眼睛。
整個身體都急劇下降,再次睜開眼睛時,居然是在宣林殿,惠嬪宮中。
惠嬪與生前無異,坐在窗前,專心做繡樣。
她看到我怔在那里,就招招手笑起來:「湘禾,快來。」
我的腿腳不受控制地向她走去。
她拿起繡樣,獻寶一樣遞給我看,笑瞇瞇的。
「湘禾更喜歡哪個花樣呢?」
我幾乎貪戀一樣,專心看著她的臉,看著她的笑,隨意指了一個繡樣。
惠嬪笑著點點頭,對著我比劃:「湘禾眼光好。」
惠嬪是這世上唯一知道我是妖怪的人。
她撿到我的時候,我只有丁點大,冷得連尾巴都露出來了。
她就將我裹在衣服里,屏退四周,親自給我喂水喂食。
是她給了我一條命。
那時候她總是嘆息:「湘禾,你這樣瘦弱,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?」
她的擔心是多余的,我是擅長扭轉時空的妖怪。
于是我重疊、穿梭在多個時空里,硬生生利用時空的折疊,將自己修煉成了首屈一指的大妖。
我說:「從今以后,我保護你。」
但是她卻只是笑:「只要湘禾好好的,就足夠了。」
眼下的惠嬪,一如記憶中那麼溫和,拉著我在我耳邊碎碎念著。
「湘禾,眼下便要過冬了,安月以往帶兵打仗落了傷,每到冬日里就難熬,我呀,要多做幾層厚墊子給她送去才行。」
小雨皺眉給惠嬪倒茶,不服氣地說:「順貴妃呼風喚雨,要什麼有什麼,哪里需要娘娘這些東西?」
惠嬪板起了臉:「這樣的話不許再說了,安月赤誠單純,絕不會有旁的心思。」
她眼神溫柔:「更何況,安月過得好,我開心都來不及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