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郡主好大的膽子,連我的人都敢殺。」
聞淵自上而下,冷冷地看著我。
我抱膝縮在角落:「我已不是郡主。」
「不是郡主,卻比當郡主那會膽子還大。以前只是豢養面首,現在卻敢殺人。」
我沒吭聲。
我這油鹽不盡的態度,似乎令他煩躁。
「我聽說,云蓮搶了你一個玉佩?」
我摸了摸脖子。
聞淵目光帶刺:「哪位男寵給你的?」
「莫要亂說,這是我娘的遺物。」
他沉默下來,話鋒一轉:「云青瓷,我今日來,是警告你,不要碰云蓮。」
「哦。」
「你若再傷她,我絕不放過你。」
我笑了一下:「聞淵,當年你離開云府前,也是這麼威脅我的。」
「是,」他瞇了瞇眼,「我當初說,若再見,定會殺你。」
「你殺吧。」
我眼皮都沒掀一下,平靜得仿佛在說今日天氣不錯。
聞淵很不喜歡我這副態度,沖過來拽我手臂,可在感受到我的體溫的那一刻,他怔住了。
「云青瓷,你身體怎麼這麼燙?」
「有嗎?」我昏昏沉沉。
他的大手覆在我額頭上,眉頭倏地皺起:「你病了。故意生病,想讓我心疼?」
「聞大人誤會了,」我輕聲道,「下人沒告訴你嗎?云蓮把我娘的玉佩扔進池塘里,還搶了我的鞋,我撿了一個時辰……」
聞淵眸光暗了。
他抓住我的腳踝,脫掉棉襪,倒吸一口氣。
我的腳在冰水里泡得太久,凍得又紅又紫,還生出了難看可怕的瘡。
以前,聞淵床榻上討好我的時候,非常喜歡捏我的腳。
他說我的腳白皙細嫩,生得格外美。
可如今,我的腳卻變成了這副模樣,跟我顛沛流離的命運無甚不同。
他捏我的力氣越發大,可最后又像怕弄疼我似的,倏地松開。
「屋里燒點火,會暖和許多。」
他起身,想去替我添一把柴。
可當他在屋里轉了一圈,終于發現了那個讓人崩潰的事實。
我屋里沒有柴火。
15
聞淵發了好大一通脾氣。
下人們在地上跪了一排,連連求饒。
他們很困惑,不是說這個女人必死無疑嗎?
為什麼只是克扣了她的柴火,聞大人就大發雷霆?
聞淵替我出頭,我該高興的。
可是我太累了,一動也動不了。
好幾個郎中圍在我床前,反復確認我無大礙,聞淵才讓他們離開。
我半夜醒來一次,聞淵居然還沒走。
他就坐在床榻另一頭,把我的腳抱在懷中,用身體溫暖它們,自己則半倚著睡去。
第二天早晨,我做了噩夢。
我又夢到了殺死汪緯的那一天。
他突然把魔爪伸向我,說他們汪家要傳宗接代……
他強迫我,如果我不答應,他就用棍子打我,或是把我的頭按進水中,當我快窒息而死時,再拽著我的頭發起來。
我生不如死。
汪緯的臉越靠越近,我哭著醒過來。
聞淵被我吵醒,皺眉看我:「做噩夢了?」
我擦擦眼淚,點頭。
「你是不是作惡太多,所以總做噩夢?」
瞧瞧這人牙尖嘴利,仿佛昨晚給我取暖的不是他。
「我夢見汪緯了。」
聞淵譏笑:「來找你索命?」
「不,他強迫我,還要把我打死。」
我把真相全都說了出來。
我只是想要自保,情急之下抓起瓷瓶,往他腦袋上一砸。
我沒想過要殺他,但他就那麼斷氣了。
后來我就變成了通緝犯。
再后來的事,他也知道了。
聞淵聽完,沉默許久。
「云青瓷,要不要跟我做個交易?」
「什麼?」
「以前你羞辱我,是時候還回來了。你只要安心呆在這里,好好伺候我,我護你平安,汪家那邊,我也替你擺平。」
我問:「怎麼伺候?」
「你說呢?」
聞淵挑眉看我,意思不言而喻。
那當然是——跟他以前做的事一樣。
「云蓮呢?她不會生氣嗎?」
問完我就知道多慮了。
我只會是一個不上臺面的存在,被他養在這個院里,旁人不會知道。
我意識到,只要我留在這,就有機會接觸云蓮,然后殺了她。
所以,我必須留下。
「好,我答應你。」
「云青瓷,你該拿出點誠意來。」
「什麼誠意?」
我茫然地伸手摟他脖子,迫使他低頭與我親吻。
聞淵被我親急了,有些躁:「不是這個意思!」
那是什麼意思?
我松開他,往后退了退。
可他更不高興了,反手扣住我腦袋,吻到我近乎斷氣。
「聞大人,宮里——」
抓住我的那個屬下來找他。
門不知何時打開的,恰好被他瞧見了這一幕。
屬下逃得比兔子還快。
我想他應該明白了。
聞大人所謂的「親自折磨」,跟他想得不太一樣。
16
我同聞淵的關系,又回到從前。
他每夜都來我這里。
我分不清聞淵到底把我當成什麼。
明明現在沒有中蠱,他卻比中蠱時更貪得無厭。
只不過,對外,云蓮才是他唯一的女人。
云蓮有一次氣沖沖來找我。
「聞淵昨夜是不是在你這兒?」
「是又如何?」
她打了我一巴掌,我都沒反應過來。
「云青瓷,你怎麼那麼賤啊?以前你是郡主,我讓著你,現在你就是條狗,還要勾引男人,是不是除了勾引男人,你什麼都不會?」
「是啊,你說對了。」我笑得春風般和煦,「可是怎麼辦?我這下三濫的招數,就是管用。
」
她氣極,又要扇我,我當然沒讓她得逞。
只是可惜了,她現在走到哪都帶著一大群護衛,我沒辦法反擊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