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
……

我誠懇發問：「所以你怨氣才這麼重嗎？」

梁云朝不解：「嗯？」

「聽說皇帝卯時就要上朝。」我語重心長地說，「活著要五點上朝，好不容易死了退休，還要被返聘，繼續五點上朝。果然宇宙的盡頭是打工，你怨氣重也正常。」

梁云朝眨眨眼，歪頭看了我半晌。

似乎是在思考我話語的含義，又似乎是在想別的事情。

被漂亮的人看總會有壓力。

更何況是漂亮男鬼。

我不自在地摸摸鼻子：「我又冒犯你了？」

梁云朝搖搖頭，抬頭握住了我腕間的玉鐲：「無主之玉。

「可宿。」

話音未落，梁云朝消失在原地。

玉鐲發燙，半截金龍赫然出現在玉石內部。

我哭號：「你住在里面，我這玉鐲會不會算文物啊？而且玉鐲里面有雜質會掉價的啊！啊！啊！」

梁·雜質·云朝：「……」【快閉嘴吧你。】

大抵是被我哭得煩了，只聽「轟隆」一聲。

一個半人高的玉佛出現在我床上。

梁云朝：「賠你。」

我憂愁地看著品相佳，水頭足，至少能賣上千個 W 的玉佛，哀哀切切地說：

「真大啊。

「能判我十年吧？

「整不好還可以直接槍斃。」

梁云朝：「……」

梁云朝：「自愿贈與，不偷不搶，為何要坐牢。」

我哭得更大聲了：「死了千八百年的人，墓中垂死驚坐起，送我一個大玉佛？」

梁云朝：「……」

我：「誰信啊 QAQ！」

梁云朝：「……」【唉。】

梁云朝最終還是收回了玉佛。

他說日后定有重謝。

我心想，當皇帝的就是不一樣。

給員工畫餅，如同吃飯般自然。

6

回學校的時間正是上課點兒，路上行人極少。

但很明顯，有很多人回頭看我。

我心下好奇，于是放慢腳步。

聽到有人說：「她就是高數真理戰士？」

「是的，是的，聽說她掄著高數書追著鬼怪滿街跑。」

「她能用高數做翅膀，忽閃忽閃飛上天。」

「我還聽說她是萬鬼統領、地獄領主！」

……

不是。

你們要不要聽聽你們在說什麼！

有這麼傳謠言的嗎！

我目瞪口呆地轉頭。

幾個小姑娘立正稍息，沖我 90 度鞠躬：

「蘭將軍，下午好！」

我：「？」

小姑娘激動得面紅耳赤：「以后下了地獄，還請您受累多關照！」

我：「……」

我這輩子行善積德。

進能扶老奶奶過馬路，退能幫三歲小娃換尿布。

火化都能燒出九九八十一顆舍利子。

就算死也是去天堂。

我是說。

任天堂。

我目光更他娘地憂愁了。

俗話說，窺一斑而知全豹。

不用想都知道，學校里面肯定有比地獄大將軍更離譜的謠言。

我愁眉苦臉地回宿舍。

宿舍門口圍著一群人，其中就有上次負責抓我的警察小哥。

警察小哥小跑過來：「你好，我叫周琦。」

「嗯。」我探頭看了看，「這是在干什麼？」

周琦撓了撓頭：「你們上次直播的視頻傳播范圍太廣了，所以有關部門派人過來處理。」

我下意識背起手：「驅鬼嗎？」

周琦：「沒有，是拍攝科普類視頻，領導說要弘揚科學精神，宣傳科學思想，提倡科學方法，傳播科學知識，拯救輿論風向。」

我：「……拍《走出玄學》啊？」

大約是我的語氣太遲疑，周琦趕忙解釋：「當然，我們都知道你遭遇了很不好的經歷，只是神鬼之事，不好大肆宣揚，所以才用了這麼一個折中的法子，還希望你能理解。」

「理解是理解。」我問，「不過你們打算怎麼解釋？那麼多頭發呢。」

周琦目光游移。

我心感不妙，步步緊逼。

最終，他敗下陣來，說：「節目組打算說你們脫發來著……」

哦……

脫發。

我脫出兩人大的發蛹。

我就是當代長發公主。ýȥ

恕我直言，貴節目組的離譜程度和校園謠言不相上下。

剛畢業沒多久的正義小警察是在扛不住我幽怨的目光，著急忙慌地把跟組導演叫過來，連聲說：「你給他解釋，你解釋，我良心不安。

「說得和我沒良心一樣哦！」

導演，男，三十出頭，腦門略亮，頭頂略稀疏：

「脫發嘛，很正常的話題了啦，現在年輕人誰不脫發？」

導演的話音在看到我頭頂的瞬間頓住。

我挺直了腰桿。

眼中帶著三分涼薄五分漫不經心兩分炫耀：「您……說我脫發？」

導演臉上的快樂瞬間沒有了。

他爭辯道：「脫發嘛，大家都有的事情，頭發多……多就不脫發了嗎？」接連便是難懂的話，什麼「君子固禿」，什麼「者乎」之類的，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。

一時間，走廊上充滿了快活的空氣。

縱使如此，我仍不愿意配合出演脫發小劇場。

我說這劇情也太離譜了，傻子才信。

導演雙手抱胸：「學分。」

我：「？」

導演：「這事兒完美解決了，我讓上頭申請給你加學分。」

我：「離譜有離譜的好處，只有離譜，才能體現出科學的偉大，人類的力量，看不懂的都是傻子。對了，導演您剛說讓我演什麼來著？」

……

在學分的誘惑下，我和室友十分配合地完成了拍攝。

節目大概內容就是兩位花季少女因不堪脫發困擾，加上期末周高強度復習，于是當場發瘋，決定報復社會，從而利用 3D 投影和精妙機關，制造出一期靈異直播。

末尾還要升華主題。

闡明世上無鬼怪，只有大科學。

對此。

全程參與拍攝的千年老鬼梁云朝表示無話可說。

7

拍攝完節目，緊接著就是期末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