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顏溪姑娘毒發,怕是要不行了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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顏溪毒發了,原本還在苦苦哀求我的白謹易眼神一下就慌亂了。
我是行醫救命的,不會在人命關天的節骨眼上去計較。
甚至,我還跟了過去。
主要也是好奇顏溪中的到底是什麽毒,居然找不到可以解毒的大夫,還能拖這麽久,讓白謹易有時間來騙我的藥。
顏溪已經從教坊司被接了出來,白謹易將她安置在了京中某條弄巷裏一處僻靜的院子。
我們乘著馬車趕到時,我餵給白謹易的藥性已經散了不少,他的舊疾也在服藥後穩定下來。
倒是顏溪,青絲淩亂,面容蒼白地躺在榻上,纖細的玉手捂著心口,看著是喘一口氣都要費好大力氣的光景。
「雲今……」白謹易轉身看向我,目光帶著哀求。
我直接無視,然後從他身邊越過,來到榻前,想要看一下顏溪現在的脈象。
誰知我一伸手,顏溪目光便是一閃,下意識地想要將手放進被子裏。
「不用怕,我是大夫,沒準你還有救呢。」說話間我心裏已經有數了,「不信你問梁王殿下,他那雙腿還是我醫好的呢。」
白謹易沒聽出我語氣裏的不對勁,以為我是真的要給顏溪醫治,附和著我的話:「對,雲今醫術了得,你讓她看看。」
顏溪一時間騎虎難下,只能在眾人註視下,皺著眉頭將手腕遞給了我。
我將手指搭在顏溪的脈搏上,閉上眼,緩緩沈氣。
白謹易緊張的盯著我:「怎麽樣……」
手指下,顏溪的脈象因為她的緊張變得有些急,但也只是簡單的體虛之癥,平時喝點滋補溫養的藥調理一下就好。
我手指在顏溪的腕上點了兩下,目光時不時瞟向她的臉。
顏溪觸及我的目光,揪著被子垂下了眼。
「確實快不行了。」我淡淡開口,這句話顯然讓顏溪出乎意料。
她微微撐起身子,我還沒收回的手稍稍用力,將她按了回去。
「那……」白謹易看著我。
我知道,他這是想再向我求藥。
我倒要看看,一個能欺騙於自己有救之恩發妻的人,對念念不忘的青梅能有幾分真心。
「我有辦法救他。」說完,我也將目光對上白謹易,「只不過……」
「不過什麽?」白謹易連忙追問。
「凡事都有代價,把人從鬼門關拉回來可不是容易的事,我幫你救人自然是有條件的。」
「什麽條件,是名貴稀有的藥材,還是難尋的藥引?但凡本王能做到,一定在所不惜。」
白謹易已經拿起了他的王爺架子,不再和我向從前一樣,私下以你我自稱了。
我搖了搖頭:「都不是。」
白謹易隨即了然:「你還是堅持要同本王和離,讓本王放你自由?」
我依舊搖頭,只不過這次目光向下,落到了白謹易的一雙腿上:「王爺的腿是我費盡心力治好的,沒道理我栽樹,讓他人乘涼。如今我可以替你醫好顏溪姑娘,也可以成全你們一對璧人,唯一的條件是——這雙腿我要收回去。」
「你說什麽?」白謹易瞪大了眼,好像自己聽錯了。
「用王爺這雙腿,換顏溪姑娘一條命,王爺換是不換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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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外的雨大了幾分,豆大的雨點打在窗欞上,劈裏啪啦作響。
不出所料,白謹易沈默了。
他的沈默說明了一切,我看得分明,我相信顏溪也看得分明。
我轉過頭,看向床榻上咬著唇的顏溪:「看到了嗎?這個男人只愛他自己,你費盡心機做這麽多,值得嗎?」
我倒不是覺得顏溪有多無辜,只是覺得她做了這麽多,除了讓我認清白謹易這個人外,剩下的就只是一地的笑話。
「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?」白謹易反應過來,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顏溪,幾步上前,攥住了顏溪的手腕,「你騙我……」
顏溪苦笑了兩聲,同樣看向白謹易:「是!我是騙了你,我沒病……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放不下我……現在……我看到了……」
面對顏溪,白謹易是被愚弄後的惱羞成怒,可當他轉身面對我時,臉上卻露出了從未有過的驚慌:「雲今……不是你想的那樣,我說過,我只是不想欠她什麽……」
我比自己預想中更加平靜,甚至臉上還能帶著笑:「白謹易,不用解釋了,你知道比薄情更令人惡心的是什麽嗎?」
見白謹易不說話,我接著說:「是假裝深情。」
我深吸了一口氣:「我於你微時救你,你承諾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,到頭來卻為了舊愛欺我騙我,是為薄情寡義;口口聲聲說欠著舊愛情誼,逼我相救,卻又不舍自己,是為假裝深情。你兩者兼具……」
我猛地擡手,一巴掌抽在了白謹易的臉上。
白謹易被我扇得偏過頭,滿眼錯愕。
「雲今……你!」
「這一巴掌,我們從此恩斷義絕。」我出口決絕,沒有半點轉圜余地。
白謹易一個箭步,擋在了我的去路上,動了動唇,卻說不出一個字。
「你好歹曾經也是駐守邊關的戰神,威名赫赫,別叫我看不起你……」
……
我拿著白謹易給我的和離書與銀錢,回到了曾經的藥廬,重新過上了每天濟世救人的日子。
我倒不怕白謹易糾纏,他那麽聰明的一個人,又那麽為自己著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