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後,白謹易待我很好,事事以我為先,府上的一切也都交由我說了算。
其實,梁王府很好管,白謹易之前既沒有妾室,也沒有通房,丫鬟小廝們個個謹守本分,基本不用我操心。
我每日閑著沒事,就繼續研究我的草藥、醫術。
為此,白謹易還特意給我劃了個院子出來,讓我做我自己喜歡的事。
而我,也完全尊重他,從來沒想過去打聽他從前的事。
至少,在今天從丞相府回來之前是這樣……
……
我長這麽大就從沒做過什麽偷雞摸狗的事,第一次做心裏難免緊張。
我站在書房前猶豫了許久,最終還是咬著牙,邁開了那一步……
白謹易進宮去了,沒那麽快回來。
我掐著時辰在書房翻找了一番,毫無所獲的我原本打算離去,卻在走時帶倒了架子邊的一個花瓶。
花瓶掉落在地,伴著清脆的聲響碎了個四分五裂。
碎瓷片中,安靜地躺著一方被折攏的紙……
我將那紙張撿起,深吸了一口氣,緩緩展開。
熟悉的身姿躍然紙上,那張臉,分明就是丞相府宴會上遇到的那個舞姬。
我說不上來現在自己是怎樣的心情,只知道等回過神時,那張有著折痕的畫像已被我攥皺了邊緣,而我的手自手心涼到了指尖……
「你在做什麽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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伴隨著白謹易的低呵聲,我轉頭對上了他的視線。
認識他這麽久,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窺到了沒有溫度的寒冰。
「誰讓你進來的。」他沒有搶奪我手上的畫,可質問的語氣卻讓我在這一刻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或許是個局外人。
「你既然有忘不掉的人,又何必要娶我。」我將那幅畫拍在了桌案上,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書房。
我和白謹易冷戰了兩天,兩天後他主動放低了身段找到我。
他自身後抱住了正坐在亭中給塘裏的魚兒餵食的我:「雲今,對不起,有些事我早該告訴你的,我是怕你有所誤會……」
我停下了餵食的動作,但沒有接他的話茬。
白謹易自顧自繼續說著:「你突然出現在書房,一定是聽說了顏溪和我的事……沒錯,我和她確實是青梅竹馬,甚至,我們之間曾經還有過婚約。可她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,當她得知我在戰場上傷了腿,被收了兵權,今後就只能做個沒有實權的閑散王爺後,她就主動退婚,另攀了高枝……」
說到這,白謹易冷哼了一聲:「可她怎麽也沒想到,她千挑萬選的好夫君會涉嫌黨爭謀逆,如今舉家獲罪,男丁被腰斬於市,女眷充入了教坊司……這都是她的報應!」
白謹易掰過了我的身體,看著我的眼睛,一字一句:「這樣的女人,我對她只有恨,不可能與她有半點牽扯,雲今,你信我。」
信嗎?
「我知道了。」我沒有正面回答,白謹易的行動已經說明了一切。
如果沒有刻骨銘心的愛,又怎麽會有如此濃烈的恨意呢。
更何況……
那天我從書房離開,其實沒走多遠。
等我回過頭,恰巧透過沒有關上的書房門,看到白謹易將那幅已經舊了的畫下重新折好,又小心地藏到了另一個一花瓶中。
……
「王妃,府外有位教坊司的姑娘求見。」有家仆前來通報。
「教坊司?」我猜多半是那位顏溪姑娘了。
白謹易松開了箍著我的手:「你要是不想見,我讓人打發了,你貴為王妃,豈是她這等賤民說見就見的。」
「左右無事,我去看看。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麽心態,竟真就想見一見白謹易的青梅竹馬。
我跟著家仆一路來到府門外。
顏溪就站在王府外的階前,紅著一雙眼睛,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。
不得不說,顏溪這張臉,天生的我見猶憐。
「他們說你找我?」我立在階上,淡淡開口。
顏溪見到我,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,一連朝著我磕了好幾個頭,額頭都磕紅了:「王妃饒命,奴婢真的不知道您的那件宮裝是禦賜的,殿下要奴婢賠給您……奴婢這條賤命,您就是把我賣了我也賠不起啊……求王妃開恩……」
「我並沒有要你……」
我話還沒說完,白謹易就跟了出來,將我拉到了身後:「誰給你的膽子來騷擾王妃?」
白謹易將我的手腕攥得生疼,他此刻眉宇間也滿是戾氣。
「顏溪,你勾人的手段那麽厲害,當初幾天就能搭上我九弟,眼下大可以故技重施,看看這京城還有沒有願意為你一擲千金的倒黴蛋。」
梁王府挨著京城最繁華的街市,白謹易又是故意放聲,路過的人循著聲三三兩兩就圍了過來,其中不乏教坊司的常客。
那些王孫公子多少都知道顏溪的過去,見此情景,不免對著顏溪指指點點起來。
白謹易就那樣站在那裏,高高在上,唇角輕挑,眼底一片輕蔑。
這樣的他讓我突的心生出一股陌生和畏懼,這和我印象中救下的那個溫潤郎君分明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……
顏溪傾頹地站起身,看向白謹易的眼中滿是死灰。
「殿下……既然殿下非要……」
顏溪話沒說完,就被一陣騷亂打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