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了十五年的村姑,忽然有人來接我進京享福,說給我定了一門頂好的親事。
他說他是我親爹。
我搖頭拒絕:「我后院的豬仔快出欄了,小雞也開始生蛋了……」
「親爹」拿出銀票,買下我的豬。
我果斷收好包袱。
這可是你們非要求我去的,后果如何,概不負責哦。
1
我叫春草。
從小我就生長在村子里,幾年前,爹娘去賣小雞仔的路上,不小心沖撞了貴人,被人活活打死。
而我,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慘死在眼前,卻無能為力。
從那以后,我就守著家里那頭老母豬和兩只老母雞過活。
娘親在世的時候就說,要想吃飽飯,就得干活。
所以我雖然是個女娃,卻也是上山下地,樣樣在行。
但好在,也正是因為如此,我活了下來。
并且,日子一天比一天好。
我望著豬欄里面正鬧哄哄搶著來吃豬食的小豬崽,心里開始盤算著,找個身強體壯的男人入贅,到時候,我們可以多養一頭母豬,一頭母豬一年可以生兩窩豬崽子,兩頭的話就是四窩豬崽子。
一頭豬崽子賺一兩銀子,那一窩就是十兩,一年我可以賺四十兩!
我還有十只小雞仔,馬上就要生蛋了,到時候可以存著,隔壁阿婆說了,生了孩子要坐月子的,有這些雞蛋,我可以養一個白胖胖的娃仔。
等娃仔長大了,我們可以給他娶個漂亮媳婦,再生個大胖小子……
人生,不就是這樣嗎?
想著想著,我不由得笑了起來。
爹,娘,我答應過你們的,我真的有在好好生活哦。
「砰砰砰!」
院子的大門被拍響。
一聲急過一聲。
好像催命似的。
我的男人和娃仔都不見了。
生氣!
我不高興地打開門:「大清早的,叫魂吶!」
正準備再次敲門的村長臉色都變了:「春、春草,你、你把刀放下,好事!好事!」
哦,我忘了,剛剛過來的時候,順手抄了一把柴刀了。
我把柴刀揚了揚:「什麼好事?」
村長說:「你親爹來接你回京享福了!」
2
「不去!」
我一口回絕。
「我后院的豬仔快出欄了,小雞也開始生蛋了……」
村長噎了一下,他把我拉到一邊,小心翼翼地把我的柴刀卸下,點了點我:「死丫頭你傻啊!那可是京城!你那親爹可是大官,到了京城,你要什麼沒有?」
「花花是我家的大功臣。」
我不高興了。
沒有花花,我早就餓死了!村長怎麼能這麼說呢?
花花就不配有名字嘛?
村長又是一噎,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傻子。
哦,不對,他剛剛就說我傻來著。
天氣還很冷,我不想站在這里跟他們瞎扯,轉身想去給豬窩再加點稻草,這倒春寒的季節,豬是最容易感冒的。
尤其是小豬仔,特別嬌貴!
一頭小豬仔,可就是一兩銀子,千萬不能病了!
馬車里出來一個中年男人。
我聽村長叫他馮大人。
馮大人的臉和我的臉有五分相像。
「你叫春草是吧,我是你親生父親」
馮大人嫌棄地看著我,「走吧,跟老夫回去。」
他這種眼神我看得多了,五年前我穿著破爛走在街上的時候,周圍的人就都是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的。
可我搞不懂,既然嫌棄我,為何又要來找我?
我是個直性子,所以我直接問了:「回去做什麼?」
馮大人說給我安排了一樁親事,對方雖然官職不如我家高,但是勝在家資頗豐,而且沒有婆婆,我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。
我驚呆了:「還有這麼好的事?」
馮大人說是的。
我想了想,說不行,我還有豬要養。
馮大人氣得一噎。
他咬牙切齒說:「一百兩,買下你的母豬。」
確定了,這位父親來的有點巧!
我想了想,伸出手:「成交。」
馮大人滿意地點點頭,從隨從手上拿出一張四四方方的銀票給我。
我拿著銀票,細細地看著。
馮大人的隨從鄙夷地看著我:「你見過銀票嗎?」
我沒理他。直到確認了是真的匯通銀號的銀票,這才喜滋滋地將它收進懷里。
匯通銀號是享譽大楚的大銀號,銀票只要在大楚境內,都可以兌換。
倒是村長急得不行,在旁邊拉我的袖子,示意我差不多就可以了。
好吧,看在村長照顧我這麼多年的份上,我收斂一點。
于是我問馮大人:「你要怎麼帶花花走?用馬車裝,還是用牛車?」
馮大人一言難盡地看著我。
他說他并不打算帶花花走,給我錢,只是讓我安心跟他回京,做大小姐,有人伺候,還不用打豬草。
那我明白了!
我說,我還有一窩雞。
隨從咬牙切齒地問一百兩還不夠嗎?
我說不好意思,雞是另外的價錢。
3
馮大人很痛快地給了錢。
甚至連我那破院子,都一并又給了一百兩。
還說只要我乖乖聽話,出嫁的時候,還會有一大筆嫁妝。
我露出心動的表情。
馮大人的眼神更嫌棄了。
我把花花和小豬仔們托付給了隔壁的阿婆,小母雞們則送給了左鄰右舍,又用二十兩并一只小豬仔請村長爺爺幫忙照顧阿婆和花花它們一二。
然后,帶著我用慣的柴刀,上了馬車。
離開村子前,我最后一次望向村子后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