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維持著臉上的笑容,整晚都在努力扮演好皇后的角色。
祁墨喝了很多酒,宴會還未結束就先離開了。
我看向水碧,她微微頷首,接著便尋了個理由出去。
6
宴會結束,我親自送將軍離開。
「這幾年在邊境吃了不少苦吧?」我仰著頭看高出我一個腦袋的楚川。
他小我兩歲,沒爹沒娘,是我把他撿了回來,讓他跟著我。我爹給他取名楚川,后來他再長大一些,就隨我爹行軍打仗了。
我爹從前線退下來后,沒多久生了場大病,前些年走了,如今我就只剩下水碧和楚川兩個親人。
「能活著回來,那些都不算什麼。」
楚川突然停下。
我回頭看他似乎欲言又止,便問:「怎麼了?」
「小姐曾說,只要活著回來就給我獎勵,不知還作數嗎?」
「那當然。」
我記得這事,只不過沒想到他真的會找我討要,不禁有些好奇,「你想要什麼?」
楚川看著我沉默了許久,最后憋出一句:「沒想好,小姐先欠著如何?」
看他躊躇的樣子,我知道他心里應是有話想說的,既不說了,那我也不便探究。
于是我對楚川笑笑:「你想好了可一定要告訴我。」
分別時,楚川竟塞了些錢給我,像爹爹從前那樣。
「小姐在宮中不易,拿著吧,總有用得上的地方。」
我沒推拒,給了他一個擁抱,「謝謝你,楚川。」
送走楚川我回到自己宮里,就見水碧耷拉張臉迎上來。
「娘娘,奴婢跟著去看了。」
「去純妃那兒了?」
「嗯,兩個人見了面兒還沒進屋,就抱著啃,氣死我了,純妃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吶?」
我倒茶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,心突然絞痛得厲害。
「娘娘,是奴婢失言了,請娘娘責罰。」
水碧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,立即在我面前跪下。
我撫著額頭,另一只手緊緊攥著杯子,「不怪你,出去吧。」
水碧走后,我不爭氣地哭了。
我知道祁墨會去找樂瑤,可我沒想到他們的愛意已經濃烈到了這般地步。
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,他喜歡她什麼,我到底是哪里不如她。
我痛苦地掀翻了桌布,弄得滿地狼藉。
「娘娘!沒事吧?」
水碧守在門外,很是擔心。
我做了幾次深呼吸,平復下心情,「沒事,去歇息吧。」
7
宮宴后,祁墨便不再日日來我這里。
他甚至好幾次在來我這的路上,一聽樂瑤有事,便調頭走了,和我相處時愈加相敬如賓,有時甚至無言以對。
有次夜里我鼓起勇氣在房事上主動,他很驚訝,情動時不禁喚了我一聲「瑤瑤」。
我愣住了,他也愣住了。
那晚我們背對而眠。
大概是看見我就會想起這件事,此后他再也沒在我這留宿過。
不久,楚川就被封鎮北大將軍,離開都城去駐守北境了。
我與楚川偶有書信來往,也就是這點念想支撐著我在宮中度過那些乏味的日子。
時間來到我被打入冷宮這一年。
樂瑤產下皇子,卻是個死嬰。
我被人誣陷扎小人詛咒樂瑤。
那個從我宮中找到的娃娃扔在我面前時,我抱著一絲希望去看祁墨。
他了解我的,應該知道我不會做這種事。
我希望他能站在我這邊,先查明真相再下結論。
結果祁墨大發雷霆,當即扇了我一巴掌,質問我為何如此歹毒,我不承認,他們便扣押了水碧,對她嚴刑逼供。
我被禁足,除了認罪,什麼也做不了。
樂瑤來見過我,她雖沉浸在悲痛中,但理智尚在。
她不相信厭勝之術,覺得是有人害死了她剛出生的孩子。她說她一定會查明真相,如果真的是我,那她也一定不會再對我心慈手軟。
我解釋自己真的沒有做這種事,求她去看看水碧,她答應了。
回來時告訴我:「還剩口氣在,死都不說你有害人之心。」
我不想水碧再受折磨,卻又走投無路,爹爹走后,鎮北大將軍楚川成了我的靠山,可他遠在北境,最后我不得不認了罪。
我向祁墨「坦白」,因為嫉妒樂瑤,所以我扎小人詛咒她,這事就連水碧也不知道。
我求他放了水碧,至于我,要殺要剮悉聽尊便。
祁墨對我很失望,他說他怎麼也想不通我會變成這樣。
我瘋了般又哭又笑。
想不通人會變的又何止他一個。
不知是顧念與我的舊情,還是顧忌遠在北境的楚大將軍,祁墨最后留了我一命,將我褫奪封號打入了冷宮。
我沒有等來樂瑤所謂的真相。
這件事就此結束。
水碧死在了冷宮里的那個冬天。
8
少了那七年記憶的祁墨是斷然不信我會做出陰毒之事的,聽我說起那些時,他緊握著我的手,愧疚之極,承諾一定要徹查,還我清白。
如果一年前的祁墨愿意相信我,那時候就查明真相,水碧也就不會白白受罪,最后死在冷宮里。
從前我一直覺得哪怕祁墨沒那麼愛我了,我在他心里到底是特別的,我與他青梅竹馬、兩情相悅,他從冊封太子到登上皇位,這其中也有我娘家的助力,我怎麼都該有一席之地。
可遇上樂瑤,我在他心里,終究還是和旁人無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