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「這天下誰要做主,朕都不服,唯獨衛將軍,給他也就給他了。」
「說這種話有意思嗎?」齊玩幽幽地冒出來一句,「真不知道陛下是在炫耀呢,還是在炫耀呢,還是在炫耀呢?」
我還沒打她,汴京城門在我面前徐徐打開。уz
牛角號莊嚴響起,鐘磬飄蕩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。
白馬銀甲的儀仗隊整肅立在長街兩邊。
拱衛著我登基的路。
其時尚有三里地,我卻能一眼望見,人群中的衛伯約。
「春三月,帝入京,獻王跪而納降。」
——《漢書·太祖本紀》
24
我出奔時,只有十八騎拱衛在側。
我歸來時,帝王御輦踏過天街,背后千軍萬馬。
長安舊部在宮門前跪著等我。
「當年宴席上,你們讓朕忍,說天下女子俱是如此。只要能忍,皇后之位就是朕的了。」我微微一笑,揚了揚馬鞭,「殊不知,不忍,天下都是朕的,爾等何其短視。」
格車駛入皇城,宋寶瓶和她的兒子被人押跪在地。
「他今年幾歲了?」我問。
宋寶瓶臉上浮起驚恐,不敢回答。
她不答自有人答:「五歲了。」
「朕說什麼來著?」
宋寶瓶掙開侍衛,撲過去抱住自己的孩子:「你要做什麼?這孩子還要叫你一聲嫡母!」
我最恨的這句話:「朕起兵,就是為了不要做他的嫡母,來人,把他拖出去杖斃。」
宋寶瓶要沖上來與我拼命。
她還是不懂。
她有的只是美貌與后宅心機。
我有的,卻是權力。
她的手沒有碰到我的袍角。
她的腦袋便懸于城墻。
衛楓來見我:「獻王已被幽禁于宮中,陛下可要一見。」
我一掀袍擺,坐上龍椅:「地下黃泉,永不復見!」
25
我攻下譚三闕后,整頓中原兵馬,興兵北伐。
這一回,再也沒有人背后放箭,衛楓順利攻下臨潢。
簫鶯鶯留下遺書「知天易,逆天難」,抱著幼子跳入火中,自焚而死。
衛楓為其立碑,隨即勒馬而還,天下從此一統,再無五胡亂華。
我正式加冕為帝。
登基儀式前還有個任務,是寫譚三闕的廢帝書。
我向朝廷集思廣益,怎麼有文采地罵他才好。
衛楓極為踴躍,竟然上表一封,洋洋灑灑,寫了滿折子。
要知道,衛楓跟我的時候,文化水平很一般,字都沒認全。
給我寫的奏表中,常有錯別字。
我經常上前線給他補文化課,入京后就給他請了當世鴻儒做他老師。
看來我的大將軍最近頗有進益,他甚至都會寫鴻篇巨制了,不錯,不錯。
我打開來一看——
「譚賊之罪有十。
「第一,陛下本云中月,為他下凡塵。他不知道珍惜,反而流連庸脂俗粉,這是有眼無珠。」
「第二,他與陛下本有白頭之約,卻不過短短七年就忘記承諾,這是背信棄義,非大丈夫之舉。」
「第三,什麼男子,妻子懷胎十月卻不知陪伴,也無音書?心如鐵石,忘恩負義。」
還有四五六七八九十。
都是關于我。
無一字關于他們的仇怨,與這家國天下。
我紅著臉啪地一聲翻攏了,心里有什麼巖漿要破土而出。
「衛將軍寫得如何?」齊玩看過來。
「咳咳咳咳咳……挺好的。就是全是感情,沒有技巧。還是你來吧,你文筆好。」
第二天,齊玩當堂宣讀了譚三闕的廢帝書。
我在龍椅上,不敢面對衛楓凄然的眼神。
從第一個字到最后一個字。
他發現我一個字沒用,從期待到失望。
下朝之后,我想找他好好談一談,安慰他一下,卻找不到他人。
原來衛楓急著把他的那篇廢帝書又抄了一遍,丟進了譚三闕的墻頭。
「我恨獻王,蓋因為此。」他丟下這句話,拍了拍手,心滿意足地離去。
后來,我才得知,當年衛楓在我宮里做殿前侍衛,恰逢我生小簡難產,他連夜跑到大相國寺,花了幾個月的俸祿給我求了一盞長命燈,在離開汴京時還每天吃著咸菜就飯。
我生了兩天兩夜,衛楓在外面跪了兩天兩夜,為我禱告平安。
小簡呱呱落地事,衛楓欣喜若狂,跑過來趴在窗臺上偷看小公主,鞋都來不及穿。
郎心自有一雙腳。
隔山隔水猶歸來。
26
局勢穩定以后,我收到群臣的表奏,讓我廣開后宮。
我:「啊?」
「陛下雖是女皇,但也不能孤身一人,沒有配偶啊。」
「是啊是啊。」
「陛下既已休了獻王,應當再選幾個青年才俊,留下天家血脈。」
我還沒開腔,群臣就爭先恐后把名冊送上來。
全都是帝都名門世家的少年才俊。
「十五歲的都送!」我痛心疾首點了點這個畫冊,「至朕于何地!」
「陛下莫慌,也有四十的。」
我抓起名冊就砸下去了。
讓你四十!讓你四十!
滿堂鬧哄哄,衛楓不發一言,扭頭便走。
「誒,衛大將軍怎麼走了?這還沒散朝呢。」
「就是啊,怎麼回事啊。」
「這是藐視君上,不把陛下放在眼里。」
我趕緊喊道:「散朝!衛將軍都走了你們還杵在這里干嘛?趕緊走趕緊走。」
回到宮里,我皺著眉頭與齊玩商議:「這個立后的事情,你怎麼看?」
齊玩拿出三道卷軸:「我幫陛下把過關了,這三位不論是才學還是性情,都能與陛下作配。」
我悶悶不樂,沒有什麼興致。
她展開第一幅畫卷:「這是河清崔氏的長公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