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主公,五十萬大軍已在當陽谷口整備完畢,只等主公一聲令下。」
我沒有五十萬大軍。
衛楓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帶大部隊趕來。
但我心中忽地生出一股悍勇。
反了他娘的!
我端坐堂上,面色不變:「嗯。」
「你當真是帶兵來的?!」譚三闕青筋暴起,把桌子上的美酒佳肴統統掃落。
「劉寧歡!我念夫妻一場,從來不曾對你有過戒心。如今只不過讓你把手下兵權讓人,你就在家宴上起兵,你到底是何居心!」
「既是家宴,這個賤婢為何在堂中埋伏刀斧手,要擲杯為號、害我主公?!」衛楓公然與譚三闕叫板,虎視眈眈指了指宋寶瓶。
譚三闕亦是難以置信地看向她。
畢竟當了幾年皇帝,這點隨機應變還是有的,譚三闕隨即哈哈大笑:
「開個玩笑而已,你看錯了,只是一些戰舞的伶人罷了——夫人,這位小將軍是誰,怎麼這麼大的火氣。」
我淡然道:「他便是我手下五虎上將,宜亭侯,三軍都指揮使,衛楓。」
譚三闕臉色一沉:「果然是衛楓!上次還騙我是個小侍衛,你們是覺得我不認臉嗎?」
他氣得站起來踱來踱去:「好,你很好,劍履登堂,入賬不拜,劉寧歡!這就是你一手打造的將星?!」
衛楓勢如名劍:「我是漢臣,我只有一位主公,她現在就坐在這里,你是誰?我認識你嗎?你敬我主公,我便敬你,你卻容忍賤婢辱我主公,我與你勢不兩立!」
譚三闕拔劍而起:「你是想試試我的劍利不利嗎?」
衛楓亦拔劍:「我劍也未嘗不利!」
少年眼神灼灼,聲震寰宇,勢如猛虎屠龍,硬生生把所有人都彈壓。
滿座鴉雀無聲。
譚三闕已經好多年沒有被人如此頂撞,怔忪之間竟然將目光投向我:
「夫人,你倒是說句話啊夫人!」
我白衣佩劍,緩緩從案前坐起:「在座的,誰是宋辭?」
無數道目光齊聚到白胖士紳身上,而他,面白如紙。
我上前,抽刀斬下了他的頭顱,丟在了宋寶瓶腳下,在她聲嘶力竭的尖叫聲中,抹掉了臉上的血:
「譚三闕,我曾經愛重你,把最好的都拱手贈與你,所以我今天才忝為荊州牧。」
「我要是不給你這個面子,在座的諸位,恐怕今天統統要稱呼我一聲,漢王陛下!」
那是我的名號第一次出現在歷史上。
不再是某人的妻子,某人的女兒,某人的姬妾,某人的母親。
劉寧歡這個名字一躍跳上帝皇本紀。
不再是一個面目模糊的「劉氏」。
二十七歲的我與二十一歲的衛楓并肩而立,守護著彼此的后背,在十萬大軍之中,與譚三闕當面對壘。
「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?這里全都是我的人,寧歡。」譚三闕的眼里出現了一絲回光返照的哀色。
「你確有許多兵馬,三郎。」我咧嘴一笑,「但你老了,被酒色掏空了身體,在我和衛楓倒下之前,我倆必取你二人項上人頭!」
「你還有這個勇氣,跟我賭一把嗎!」
11
事實證明,譚三闕沒有這個勇氣。
他知道五步之內,衛楓的劍快,所以不敢輕舉妄動。
衛楓護著我沖出中軍帳,隨即找了兩個小兵調換服飾,混進了追拿我倆的隊伍里。
因為對地勢不熟悉,我倆迷路了,很快就被追趕到水邊。
「你等著,我去借個船。
」
我脫下戰甲丟給衛楓,解了發髻,赤腳跑到江邊的漁家那里,可憐兮兮地抱著手臂:
「老婆婆,可否借我們一條船渡往對岸?」
老婆婆連忙給我拿來了熱水:「姑娘這是出了什麼事啊?」
我看了一眼山坡上的追兵:「最近裕國陛下在此處游玩,我被他手下一名校尉看上,他派人抓我來了……」
「這些兵痞強盜!吃人的玩意兒!」老婆婆罵罵咧咧,從蘆葦叢里拖出小木船,「走吧,快走吧!好好的姑娘,莫被那些大頭兵糟蹋了。」
「借到了!快來!」我偷摸招呼衛楓。
衛楓出來,規規矩矩跟老婆婆施了一禮,她眼前一亮:
「這位小郎君可真是俊俏!是你的夫君嗎?郎才女貌,老婆子還沒見過像你們這麼登對的夫妻!」
我玩心忽起:「這是舍弟,尚未婚娶。若是十里八鄉有什麼漂亮姑娘,盡可以介紹于他,我們家里人全都很著急。」
「好!好!婆子記下了!」
衛楓斂眼,睫毛微動,扭頭去看湖面。
他許是累了。
留我一人奮力劃船。
「你到底帶了多少人來?」我一邊滿頭大汗地劃,一邊笑意盈盈問他。
「五百。」衛楓坐在船尾,憂郁地看著江水。
「哈哈哈哈哈衛伯約,你膽子是真的大,五百敢吹五十萬!」
衛楓難得瞪了我一眼:「主公才是膽大包天,孤身一人來見譚賊,這事你為什麼不和我商量?」
我誒了一聲:「我不想叫我倆的紛爭阻斷了你的西征之路。天下若能一統,你跟誰不是跟呢。」
「我只有一個主公。」衛楓孩子氣地堅持。
我心中一熱,與他坦誠相告:「是金子,早晚會發光的。就算沒有我,你的將才也遲早會驚動世人。
早在相識之前,我便夢見過你封候拜將,位及三公。」
「沒有如果。」衛楓淡淡道,「我為譚賊守了三年營帳,他都沒有拿正眼看過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