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3
因為我當堂寫休書,譚三闕將宋美人移居別院,聽說日益嬌縱。
這天我在御書房偷換玉璽,宋寶瓶突然出現在窗外。
「姐姐好生辛苦,還要為陛下處理公務。」宋寶瓶聘聘裊裊扶了扶發髻,「如此辛勞,怪不得沒有時間梳妝打扮,也沒有時間伺候陛下,讓陛下只得日日宿在我那里。」
我把傳國玉璽藏進懷里,徑自出門。
宋寶瓶看我不理她,搶到我面前:
「陛下說,姐姐有一枚前朝鳳簪,改日必定送我。我看姐姐久已不戴,不如割愛如何?畢竟姐姐年紀大了,也不配如此嬌俏的首飾。」
「好啊。」我微微一笑,「來人,取我的鳳簪來。」
鳳簪華貴,宋寶瓶十分得意:「姐姐若早些與我和睦相處,也不會讓陛下心生嫌隙。」
「說得好。來,我親自為你簪上。」我抓起鳳簪,單手掐住了她纖細的脖頸,劈手把她摁在石桌上。
「啊——你要做什麼?!」
鳳簪逼近她的臉,我眼神狂烈:「雪肌玉膚,當然要見點血才好看。」
「劉寧歡!你敢!陛下不會放過你!你放開我!救駕——」
侍衛抽刀,我一個眼神遞過去:
「本宮在這里,你們救誰的架?我倒要看看今天誰敢犯上作亂!」
他們互相看了一眼,默默收刀。
滿室只剩下宋寶瓶的尖叫: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」
我在她漂亮的臉蛋上,一左一右刻上「宵小」二字,把血流滿面、渾身癱軟、下身腥臭的少女隨意扔在地上。
我在陽光下端詳著那支簪子:
「我十八歲時,是長安最美的女人,先帝以我為掌上明珠,賜我以鳳簪。」уż
「后來,前朝覆滅,世人只道譚三闕千里走單騎,護我出長安。
其實出城的那個晚上,我在馬背上連殺五十余追兵,全身而退。」
「這十年里,我有七年在外引兵殺賊。而你可曾殺過一只雞?滿嘴胡言亂語的小美人。」
我抹掉簪上的血,涂上嘴唇,沖她嫣然一笑。
「你的血,當真是最漂亮的胭脂。」
4
我傷宋寶瓶,譚三闕沖我興師問罪:
「她不過沖撞了你幾句,你居然給她黥面!你的心思何其歹毒!你毀了她的臉,你讓她以后如何做人?!」
我顧自彈琴:「我被你一個姬妾覬覦鳳簪,我如何做人?」
譚三闕氣的左右踱步:
「寧歡,你變了,你為什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?以前,我們琴瑟和鳴,舉案齊眉,多麼快活!」
「但老大老二夭折以后,你先是日日以淚洗面,眼中只有女兒,沒有我;我好不容易找個體己人伺候我,你又這樣暴虐,你也不想想,她也只是個小姑娘啊!」
「你心疼別的小姑娘,卻不記得,今天是我們小簡的忌日——呵,你當然不會記得,因為女兒生下來以后,你在外征戰,只見過她兩面。」
「你也當然不會與我琴瑟和鳴。我們兩人,話愈發少,家書只有軍紀政要。」
他沉默良久,坐到我身邊:
「女兒夭折,我當然心疼,但我們總不能沉溺過去。寧歡,我會給你一個新的孩子。」
我冷冷看向他:「生小簡的時候,我差點死了。」
他笑得輕松:「那只是偶然,不會每次都這麼倒霉,我已請了名醫為你調養身體,保證一舉得男。再說,你若沒有孩子,我怎麼予你中宮之位?」
我懶倦道:「我如今,對后位并不那麼感興趣。」
他愣了一下,開心笑道:
「你若能這樣想得開,又何必與寶瓶置氣。
你我年少夫妻,相伴十年,有沒有那個鳳印,都不影響我們的情誼。就算日后后宮三千,你依舊是我的元妃。」
琴斷了。
我看著滿樹杏花,想起當年。
春風十里,朱雀天都。
譚三闕白馬銀槍,人如貔貅馬如龍。
「你們要想傷她一分一毫,就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!」
我愛那句誓言,我愛那份沖天的少年氣,我愛我們并轡而行,縱馬河川。
可十年過去,他變了。
他變得自私冷酷,背信棄義,欲壑難填。
我不再是他的公主。
他亦不再是我愛的少年。
我起身送客:「我累了。」
「今夜我宿在這里……」
「你走吧。」我說他冢中枯骨,因為我看著他,就像看著我那少年夫君的尸體。
人怎麼能與尸體纏綿?
譚三闕嘆了口氣,不知是慶幸還是遺憾,最后將一瓶金瘡藥放在我面前。
「這是西域進宮的消疤藥,你打她,你的手也受傷了,何必。寧歡,你好自為之,下不為例。」
他走下臺階。
我立大殿之上。
譚三闕,情分已斷,從此以后,我們就是敵人了。
5
我回了一趟劉家,拜見各位叔伯。
「譚三闕打著起兵勤王的名義,如今卻南面稱王,挾我公主之尊以令諸侯,實乃漢賊。我們滿座帝室貴胄,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改朝換代嗎?」
「先帝無子,血脈已斷啊。」
「我不是還好好活著嗎?」
大家都左右看看,驚懼不已。
「可公主、公主是女兒身……」
我怒擲酒杯:
「你們寧要一個姓譚的男人,不要一個姓劉的女人?」
「今天他納江東美人,明日便要納關東的美人、隴西的美人。」
「四百年漢祚,輪到你們,連皇親國戚都坐不上,這是你們想看到的嘛?」
眾人商量了一陣,伏地跪拜:「家主有何良策。」
「各自散去,前往封地,廣積糧,多囤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