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時克制不住,眼淚就掉下來了。
我感覺我中毒了。
一種叫作「矯情」的毒。
但是,如此一來,更多人確信我失寵了。
別說其他人,就連我自己也開始覺得。
畢竟,那人從來……沒有說過一句喜歡我。
25
一個多月過去。
圣上突然下旨,賜婚于陸楊和丞相嫡女方若溪。
或許將軍所做的一切,就是為了這門婚事?
可是,為什麼?
雖然丞相是太子親舅,在朝中勢力穩固,但是陸楊身為世子爺,且手握五萬兵權,還需依賴丞相府的庇佑嗎?
我不懂,也不敢亂猜。
一個卑賤且見識淺薄的小妾,是不懂官場上的彎彎繞繞和明爭暗斗的。
因為陛下賜婚,加上將軍腿疾好轉,陸家好像在逐漸地恢復往日的無限風光。
我卻總有一種陸家臨淵而立,危機四伏的感覺。
可是,我能為他做什麼呢?
如老神醫所言,我只需護住我能護的。
而我能護著誰?
無非就是腹中的孩兒。
所以,我努力收斂情緒。
我不出院子,安心養胎。
不去想,不去聽,不去看。
孕滿三月,胎象已穩。
這日下午,柳兒似不經意地道:「將軍婚期已定,就在九月初八。」
26
九月初八。
兩個月之后。
我繡著荷包的手一抖,針刺入指腹。
鮮血潺出。
「沒事吧?」柳兒連忙為我止血。
我低著頭,沒有說話。
柳兒一邊為我包扎,一邊說道:
「聽聞梵音寺新來一個方丈,解命極靈。夫人要不要去瞧一瞧?若他說得不中聽,就當散散心了。
「老神醫也說你往后三四個月要多多徒步慢行,有利于日后臨盆。梵音寺只在京郊,并非山上。
」
我抬眸,點點頭:「也好。那便明日一早去吧。」
27
可是,在梵音寺外,我剛下馬車就碰到丞相嫡女。
她未曾見過我,卻識得我。
她說有話要跟我說,邀我上她的馬車。
但是,我不愿意。
她湊近我,威脅道:「賤人,別給臉不要臉!你以為你有了身孕,就可以母憑子貴嗎?你小心有命懷,沒命生!」
我一驚!
此時,方若溪用力扯我的手。
我皓白的手腕,往前露出一截,紅玉鐲一現。
見狀,方若溪呆住!
接著,她一邊搶紅玉鐲一邊道:「你怎會有?怎會……她怎會給你?這該是我的!我的……」
我見她瘋了一般,連忙大喊。
可是,不見柳兒。
暗隨的侍衛出現,將方若溪拉開,護住我。
「夫人,您沒事吧?」
我搖頭。
「夫人?什麼夫人?她不過就是一個卑賤的小妾……她不是夫人,她怎麼配有紅玉鐲……那是陸家主母才能擁有的!我是陸楊未來的妻子,我才是陸家將來的主母……」
侍衛直接把方若溪打暈,塞回她的馬車里。
如此一番,我也無心去見什麼方丈,吩咐馬夫回程。
此時,柳兒匆匆趕來,說她方才著急解手去了。
28
我回到府中,長公主就趕來。
這是我入住她的院子之后,她第一次見我。
「見過長公主。」
我要行禮,但是她伸出手扶住我。
她朝著海嬤嬤示意。
海嬤嬤點頭,轉身就往外走。
屋外,就傳來柳兒的叫聲:「不關奴婢的事啊,是夫人自己說要去的……」
海嬤嬤:「拖出去,杖責二十。」
長公主看著我,問道:「你想不想弄死她?」
我抬眸,并不詫異她如此問。
「不。」我搖頭。
別人的「眼珠子」,有時候也可以為己所用。
長公主坐下,示意我也坐下。
她看著我笑了笑:「日后,你跟楊兒一樣,喚我母親。」
我錯愕地看向她!
在本朝,妾不僅不能撫育自己的兒女,也不能稱丈夫為夫君,更沒有資格喚婆母為母親、娘。
那是正妻的權利。
我突然想到紅玉鐲,丞相嫡女說那是屬于陸家主母的。
「你還信他嗎?」長公主問道。
我知道她問的不是柳兒。
我如實點頭:「信。」
長公主:「但是你動搖過。」
「沒有。」我說道,「只是……有些失落。」
「為什麼?」她問道。
我垂眸,終究是羞于啟齒。
又或者說,我沒有資格奢求。
長公主等了等,未等到我的回答,便笑了笑,聲音十分溫柔地道:
「很多年前,有個人告訴我,他家有祖訓。一生愛一人,非愛不娶。
「他的兒子,尤其像他。」
29
又過幾日。
宮里傳來消息,說陛下病了。
長公主已經進宮侍疾。
我孕三月過后,害喜的情況好轉,但是變得很嗜睡。
剛入夜,我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之際,感覺身邊有人。
我剛驚醒……就落入一個溫厚的懷抱。
「將軍……」
他側身摟著我:「別動。」
此時,屋外是柳兒守夜。
我在他的懷里,點了點頭。
他親吻我的耳朵。
側臉。
……
唇。
熱烈而克制。
「你得走。」
我渾身一僵。
他往我的掌心里塞入一塊東西和紙條。
他的手輕落到我的腹肚上。
「如果……」
我輕吻住他!
沒有如果。
將軍,我等你。
30
黑夜之中,陸楊的輕功,出神入化,來去無蹤。
我就著火燭,打開那張紙條。
那上面有一個地址。
以及陸楊塞給我那塊令牌的解說。
玄鐵令牌,陸家家主調令。
可以調動陸家,包括長公主內在的所有暗藏勢力。
我牢記之后,將紙條燒盡,捻散灰燼。
第二天,我吩咐河嬤嬤,說我要回一趟老家。
「是,夫人,奴婢這就差人去安排。」
「快點兒,明日辰時出發。」我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