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,他長發遮頭遮臉,我尚未看清楚他的模樣,就聽到一聲怒吼:「滾出去……」
「好嘞!」我拎起食盒,轉身往外跑。
大概是我跑得太利索,前腳剛跨出去,就聽到他喊道:「你……等一下。」
「嗯?」我轉過頭問道,「將軍,您還有什麼吩咐嗎?」
「你是來干什麼的?」
我提了提食盒,「送飯的?」
「那飯呢?」
「哦,您要吃飯啊?」我提著食盒,又跑進去。
就在我張羅碗筷,打開食盒的時候,他陰森森一笑:「誰說我要吃飯的?」
「那、那您是想?」
「你為什麼不求著我吃飯?」
??
我很想問他,我為什麼求著他吃飯?
但是,我又想起來,我只是一個卑賤的小丫鬟……
「那……我求您,吃飯?」
陸楊:「滾蛋!」
「哦!」這次,我沒敢拿食盒。
命最要緊!
「等一下。」他指著食盒,「拎出去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我忍著害怕,吞了吞口水,很誠懇地求道,「將軍,您已經好幾天不吃飯了,您多少吃一點兒吧?」
嬤嬤說過,如果我能夠哄得將軍吃飯,那麼長公主殿下一定有重賞。
「出去!」
他大手一掃,桌上的茶杯茶壺被掃飛,碎落一地。
「……」
我感覺他是故意發泄的?
我眸子一個轉溜,不經意地暼向他的雙腿……
「臭丫頭你看什麼?信不信我撕了你!」他掙扎著想起來揍我。
「將軍我信,我信……」我迅速地躲開。
他根本站不起來,用手撐起來一瞬間,又重重跌坐回輪椅。
我趁機往屋里跑,拎起食盒和裝碗筷的籃子,拔腿往外跑。
但是,食盒蓋子是開的。
一陣陣香噴噴的小油雞香味撲鼻而來。
香……好香……賊香!
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。
這是我最愛吃的小油雞啊!
肚子里的「饞蟲」告訴我,我不能就這麼跑了……
5
雖然我們是富貴人家的奴才,但是主子「酒肉臭」,我們「青菜湯」。
三五日才一頓肉,大家都是餓狼,每每能搶到一兩塊肉,就算不錯的了。
哪像將軍的伙食……
給長公主和將軍做飯菜的劉廚子,乃是御廚出身。
再說了,那麼一整只切好的小油雞,可太香了!
我咽了咽口水,忍不住在門口停下腳步,扭臉問道:「將軍,您真的不吃嗎?今日這小油雞可香了……」
「不吃!聽不懂人話嗎?」
他「哐」地拎著一本書砸出來。
我閃開,害怕得兩腿打顫。
但是……但是我舍不得走啊!
我扒在門邊,探出個腦袋看著將軍,試探地道:
「將軍,這是給您送的飯菜,您得吃啊,您不吃……難道是我吃嗎?」
「不吃!不吃!本將軍就是不吃……」
「您不吃那誰吃啊?」
「愛他娘的誰吃誰吃!」
「哦,好嘞您!」
河嬤嬤說,不能對主子說「不」。
將軍說,愛誰吃誰吃。
我愛吃!
那我吃!Уž
于是,我坐到門檻上,打開食盒,將菜一個個擺出來,最底層一層食盒的米飯全倒到碗里來。
開吃!
大雞腿、大雞翅、粉絲鮑魚、山藥排骨……
就連雞屁股,我都沒給他剩下!
「嗝!」我打個飽嗝,滿足地收拾起食盒。
「將軍,奴婢……」
屋里的少年,幽邃的黑眸,死死地盯著我。
我猛地一噎。
不是被嚇到,而是……驚艷。
三年前,我被買回來時,將軍還在邊疆征戰。
將軍回來之后,因為腿傷,沒有出過房門。
我第一次見他真容。
當年,長公主看上一名武夫,就是因為武夫長相俊美。
那武夫就是駙馬爺,陸楊的父親,陸老將軍。
十年前,戰死沙場。
據說,陸楊長得極像他的父親。
書上說「有匪君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」
。
大概就是形容這樣俊美的長相。
6
「哐。」
一把椅子砸出來。
我回過神迅速地躲開,椅子砸到門邊上。
「滾!」
我拎起食盒和籃子,轉身狂奔。
哆嗦著雙腿跑回廚房,我放好手里的東西,瞧見長桌上放著一堆瓜果蔬菜。
突然,我靈機一動,上前挑了兩根極好的黃瓜,揣入懷里,往回狂奔。
一路奔到將軍屋外。
我猶豫一下,鼓起勇氣,大搖大擺地走進去。
在陸楊瞠大雙眼,震驚于我還敢回來的時候,我從懷里掏出兩根黃瓜,擺到他面前的桌上。
「將軍,給您。
「我偷偷揣懷里的,無人曉得,您晚上餓了就洗一洗吃!」我話落,轉身迅速往外躥。
陸楊剛舉起茶杯的手一頓:「……」
怎麼樣?
被我的速度驚了吧?
我躥出門,想了想,還停下來,扒在門邊,說了一句:
「將軍您戰功累累,因戰受傷,無人敢諷,只嘆英雄無畏!但是,如果您……把自己活活餓死,那真是笑死人啦!」
「呯!」茶杯重重地砸在門邊。
我一撒腿,跑得比兔子還快!
身后傳來我家那個殘疾將軍的暴怒聲;「再讓我看見你,我撕了你!」
「好嘞您!您這脾氣真是老大了……那明兒見嘞您!」
將軍,我害怕!
但是,我還來!
7
將軍的早膳,辰時送。
往往此時,將軍還未醒來,要等上一陣。
然而,不知是我運氣好,還是……
我剛送早膳進院子,就看到陸言走進將軍的屋中。
「您醒了?今日這麼早?」
今日將軍醒得早?
我端著早膳過去。
將軍聽到動靜,轉過頭,幽邃的眸子冷冷地盯著我。
「……」
他、他今日早起……該不會就是等著我吧?
陸言也轉過頭看來。
他笑了一下:「又來送飯?」
我點點頭。
想到我們也算是有過兩番交流的「熟人」。
所以,我沖著他拼命暗示,希望他過來,幫一幫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