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「你!」裴青烈暴怒。他少年心性,根本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。
裴青烈壓抑住暴怒情緒,冷哼一聲:「當日她圖我侯府門楣榮光,想要攀龍附鳳,趁我……才抓住機會……」
原來清醒了的裴青烈是這般想我的?真的好笑,我圖他侯府榮光去嫁給一個傻子,然后搭上自己的一輩子?
裴青烈一直是京城中最有盛名的少年,很小的時候便跟著父親出征,十七歲被封為驃騎校尉,前途無量。
可一次敗仗,裴將軍身死,他負傷,裴家衰敗傾頹。
那三年我們受了很多的折辱,一個「苦」字全部概括。
他很抗拒有關那三年的所有事情,他不愿意去回憶自己癡傻時所作的任何事,這我能理解。
就連三年中愛上的人,也成為了他人生的污點。
只要他看到我,就會想起來那次敗仗,父親的死,裴家的辱。
可我又何辜?!!!
我為什麼要承受他的怨氣?!
「裴侯若是沒什麼事便請回吧。」我冷冷開口,因情緒起伏,肚子隱隱抽痛起來,我下意識揉了揉。
蘇淮也冷笑:「裴侯日后需把眼睛擦亮些,別錯把魚目當成珍珠。」
裴青烈負氣而走。
5
半月后茶館更新,侯府已經遣了媒婆,裴青烈和柳宛然的八字已經被送往大相國寺請大師去合了。
說起大相國寺,之前我也在那兒求了個簽。
如今所求之事應驗,也該去還愿了。
正臺上的佛像目光慈悲,上次我跪在這兒,恭恭敬敬磕頭,虔誠求佛祖保佑我的夫君一聲平安順遂,早日恢復神智能夠庇佑裴家。
英紅還拿我打趣:「嫂嫂所求的我都不用猜。
」
「要是哥哥他真的恢復神智了,你要單于王帳頂鑲著的夜明珠他都能給你弄來。」
我笑了,又故作憂慮道:「萬一他真恢復了,嫌棄我的身份死活不愿和我在一起這可怎麼辦?」
英紅夸張大叫:「怎麼可能,他那麼愛你……」
如今一語成讖。
現在我跪在佛前,只求我肚中孩兒能平安降世,我們母子能平安度日。
磕完頭后起身,我才發覺裴青烈站在我身后,目光復雜落在我微微隆起的肚子上。
「你……」他艱難張口,語氣晦澀,「是我的?」
我果斷搖頭:「不是。」
不是你的,是「裴青烈」的,是我夫君的。
裴青烈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,我心中稍稍快慰。
然后便看到了他手里握著的平安符。
當初皇上在成婚前親自求了一枚平安符給皇后,帝后琴瑟和鳴感情甚篤。是以嫁娶時丈夫在婚前會求一個平安符給未來妻子,以表珍重。
我收回目光,只覺得胸口堵得慌。掠過裴青烈身邊時,他下意識伸手想要拉住我的衣袖。
可手停在半空之中。
他沒再動,我沒停留。
夜里我正縫虎頭帽,燭火一陣搖晃,裴青烈從窗戶跳了進來。
他氣息不穩,說話快速:「是我的,我問了醫館的大夫,看了你的脈案,那是我的!」
我只停頓一下,便繼續手下的針線。
刀拿的時間長了,再做針線總有些不適,手指已經戳了好多個洞,一不留神,指尖又有血珠滲出。
「所以呢?」我看向裴青烈。
「你可以回府來。」他的語氣很輕。
「繼續當你的夫人?」
「還是裴侯不娶新夫人了?」
裴青烈沒有回答,我倆隔空對峙。
半晌之后,他移開眼神,清醒后第一次叫我的全名。
「李如君。」
「那也是我的孩子。」
裴青烈悄然來又悄然走,而他留下的巨大的恐慌包裹住我。ӱƵ
我止不住地顫抖。
一直到蘇淮來。
我抓住蘇淮的袖子,哀聲問他:「怎麼辦,裴青烈要搶走我的孩子,怎麼辦?!我該怎麼辦?!」
我已經失去了「裴青烈」了,如今我連和他的孩子也要失去嗎!
蘇淮安慰我:「不會的如君。只需待我高中,我便有能力護著你,護著我的小外甥。」
他是一位好兄長,知道我害怕便一直陪著我。
可考試在即,我不愿他將大好的時間浪費,于是刻意裝出輕松樣子,勸他去溫書。
裴青烈暫時沒什麼動靜,但我屋子里不時會出現一些東西,有時是一盅湯,有時是糖漬梅子,有時是一把木制的小匕首……
我怕極,日日夜里睡不好,小崽子在肚里折騰,一日能吐十幾回,人瘦了一大圈,下巴尖得可怕。
英紅知曉了此事,來看我時見我這般樣子痛心疾首,于是拼命講話哄我開心,可說來說去,總離不了裴青烈。
「哥哥近日都在京郊大營練兵,馬上又要打仗了。」
「哥哥沒有再提要和柳宛然成親的事,可能哥哥想起來了……」
「嫂嫂,要是哥哥想起來了,你會不會......」
英紅咬住下唇,沒有往下說,她想問嫂嫂會不會原諒哥哥,他們一家人能回到從前,其樂融融,開開心心。
我搖了搖頭,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便成定局,鏡子碎了便有裂痕。
裴青烈他不愛我,縱使他恢復了記憶,對我的態度感情有所改變,可是他有太多顧慮太多考慮,我依然不是他心中的那個最優選。
可被人那麼真摯熱烈地愛過,是很難接受被挑選的落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