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夫人此話,妾不知何意?」
陸湛震驚的眸子在我和陸夫人之間來回轉,驚訝,憤怒,不明就里。
陸夫人手掌重重地拍向桌面,恨聲道:
「竟然敢不認,嬤嬤,臟東西拿出來。」
一雙藍色緞面的長靴被人送上來,陸嬤嬤陰陽怪氣:「姨娘還是別狡辯了,春暉苑的丫頭都說了,每每夜深,屋子里都有奇怪的動靜,還有男人的聲音,是不是,白芍?」
白芍是我的丫頭,此刻驚惶地跪在地上,語無倫次:
「姨娘……姨娘房里有男人,還有男人的鞋。」
我一步步走上前,拎起那雙男靴,含笑看向白芍:「你的意思是,這是那個奸夫的鞋?」
沒想到我這麼直白,她紅透一張臉,支支吾吾地應是。
唇角劃過一絲嘲諷,我冷冰冰地,朝她身上扔去:「那你好好看看,這鞋內側,究竟是誰的名字!」
子淵!
那是陸湛的字。
細密的針腳,那是我為陸湛做的新鞋。
陸夫人白了一張臉,不知所措地看向陸湛。
他一腳踹倒白芍,看我的眼神有些歉疚:
「周瑾,容娘她只是被小人蒙蔽,你別怪她。」
我懂事地低頭:「無妨,小事而已。」
春暉苑的動靜瞞不過人,索性我就自己做了一出戲。
戲的重點,就是這雙鞋,什麼都是真的,只有這雙鞋是假的。
所以,私通,它就是假的!
12
金銀首飾陸陸續續地送來春暉苑,陸湛這是在變相地跟我賠不是。
窗外夜色漸深,今晚,魏梟會過來。
他摩挲著我腳踝,支著下巴笑:「愛卿待得了朝堂,混得了后宅,不愧是朕看中的人。」
我躲開他的手,摹著惠云皇后的樣子,眼神深幽,雙目含怨,嘆了口氣:「皇上,妾還要等到何時?」
他手停在半空:「朕打算——」
話音被慌亂的敲門聲打斷:「姨娘,將軍來了!」
是秋兒的聲音。
她自從知道我的秘密,便私下留意我這里的動靜,這個時間她不惜暴露自己來我這里,說明事情不妙。
我驚疑不定,和魏梟對視了一眼,他也很意外。
我知道他在陸湛那有眼線,他每次來,都會避開陸湛,或者用要事攔住他。
陸湛終究還是發現了。
他醉了酒,身上是頹喪的酒氣。
他死死盯住我脖頸上的痕跡,雙目猩紅,咬牙切齒:
「說,誰干的?」
我看了眼緊閉的窗,魏梟剛從那里離開。
臉上火辣辣地疼痛,陸湛抽回手,衣衫粉碎,他笑容癲狂:「賤人!」
睫毛顫了顫,我認命地閉上眼睛。
13
我被關在了春暉苑。
本就人煙寂寥的院子愈發荒蕪。
陸夫人是第二日傍晚過來的,她身后,是手執刑具的嬤嬤。
被一同送過來的,還有被綁了手的秋兒。
她被兩個婆子按住,當著我的面,帶著倒刺的鞭子落在單薄的背脊上。
陸嬤嬤的聲音譏誚:「背主的東西,打死也不為過!」
殺雞儆猴,這種東西對我不管用。
在第二道鞭子即將落下時,被我揚手捉住,猛地回拽,倒刺扎進掌心,對方也不由得退了幾步。
陸夫人幽幽地盯著我:「周姨娘莫急,很快就到你了!」
我面無表情地替秋兒解開繩索:「夫人真正要罰的是我,何必牽連別人?」
她視線在我們身上來回打轉,忽而一笑:「很好,我這里有一碗藥,不如姨娘喝下去我就放過她,可好?」
我揚眉:「毒藥?」
她搖搖頭:「放心,不會傷你性命!」
言語間陸嬤嬤已將藥水端了過來,黑漆漆的汁液讓人望之生懼。
我伸手接過。
秋兒驚惶地沖過來要攔住我,拼命地搖頭:「大人,不要,秋兒不過賤命一條。」
我笑著掰開她的手,仰頭灌了下去。
既然死不了人,都無妨。
陸夫人神情難辨:「還怕周大人又有什麼神通,原來不過一個秋兒就能……」
接下來我已經聽不清了,整個人脫力倒在地上。
14
睜眼的時候,秋兒在旁邊哭。
我剛想說話,喉嚨里卻發不出聲音來。
我心下明了,原來那碗藥,是啞藥。
伸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,我打了個手勢:
這里是哪里?
眼下四周金裝玉砌,顯然是皇宮的配置,只是不知,是哪所宮殿。
秋兒瞪大雙眼:「大人你的嗓子?」
說著像是想起什麼,又開始哭。
我無奈地替她擦干眼淚,又做了一遍手勢。
秋兒忍住淚:「大人,這是甘回殿,皇上派人將您接了過來。」
話音剛落,一身明黃由遠及近。
見我醒來,他似是很高興,握住我手,形容關切:
「你可好些?
「朕聽說了,是朕不好,把你一個人留在那里,朕沒想到,陸湛這廝竟然這樣對你!你也是傻,為何不把朕抬出來?」
唇角扯出一抹苦笑,我比畫著:妾怕污了皇上清譽。
他溫柔地攬住我,憐惜入骨:「別怕,朕會想辦法,治好你的嗓子。」
內務府的太監來宣旨,封我作影妃,賜甘回殿。
我執筆在宣紙上寫下一個影字,吹干上面的墨。
秋兒興奮地來回踱步:「大人,皇上還是愛重您的!」
我笑了笑,搖了搖頭。
君臣數載,他知我,我亦知他。
那晚,陸湛會過來,想來也不差他的手筆。
至于原因,許是想讓我對陸家徹底死心,許是想拿捏我。
不過,這些已經不重要了。
15
這些日子,魏梟待我極好,日夜與我廝混在一處,同食同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