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暮暮,你的魚。」
12
太液湖抓上來的大鯉魚,被尚食局做成了紅燒,精致地擺在價值連城的盤子里。
「夫人,請享用。」
我連瞧都不瞧:「倒了吧。」
侍女不忍:「夫人,這可是掌印冒著生命危險給您抓來的。」
我一個眼刀飛過去:「聽不懂我的話嗎?」
云鏡已經高燒了三日。
我去看過幾次,但別人總覺得我應該衣不解帶地伺候在他身邊,所以老是來勸我。
我很煩:「生病了就去找太醫,我又不會看病。」
燕蒼也跑來了:「夫人,掌印喂不進藥,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喊您的名字,您去看看他吧!」
我實在耐不住他們的啰嗦,硬著頭皮去了。
我喂藥,他就能咽下去。
一天一夜后,云鏡醒了。
他氣虛得厲害,猶是撐起笑容,滿懷期待地問道:「暮暮,魚好吃嗎?」
「沒吃,倒了。」我實話實說。
他劇烈地咳嗽起來。
我嘆了口氣,跟他解釋:「太液湖和荷花池的水很可能是互通的,趙婕妤剛剛溺死,里面陰氣重,那魚不干凈。」
「不吃便罷了。」他有些失落。
「云鏡,你是不是不高興了?你在生我的氣嗎?」
我睜大美目,無辜地望著他。
「怎麼會?」云鏡抬手摩挲著我的臉。
他在病中的模樣格外美,剛剛喝過熱水的唇紅通通的,像雪地里綻放的一朵紅梅。
他笑得惑人:「叫聲『云郎』,命都給你。」
我嬌笑著鉆到他的懷里,一聲聲地喚著:
「云郎,云郎,云郎……」
他精神好些以后,燕蒼就把這些日子宮里的情況跟他說了。
云鏡問我:「我昏迷的時候,你見過陛下了?」
他的耳目果然無處不在。
「嗯,陛下請我去喝茶,問你身體怎麼樣了,還問我在宮里住得習慣不習慣。
」
云鏡眉頭收緊幾分,溫聲道:「那你在宮里住得習慣嗎?」
「不習慣。」我調皮地搖頭,「不如你的大宅子好。」
云鏡的身體大好后,就帶我回了宮外的府邸。
外面大雪紛飛。
外屋燒著足足的銀炭,既能把里屋烤得暖烘烘的,又不會有嗆人的味道。
拔步床旁的銅鼎里不知添了什麼香料,讓人覺得心頭熱熱的。
云鏡將我按在床榻上,左右臉各親了親,道:「不會還讓為夫睡外邊吧?」
「不是早就讓你睡床了嗎?」
他聲音沙啞:「想做些別的。」
「唔,什麼?」
一記深吻后,他緩緩剝開我的衣衫,修長的手指一路向下。
我緊緊咬著唇,忐忑地迎接未知的恐慌。
「別怕,我做不了什麼的。」他輕聲安慰著。
「暮暮,我來伺候你。」
13
在宮外比在宮里自由,但自從發生了趙婕妤的事,不管我去哪兒,云鏡都讓一堆人跟著我。
我讓他們離我二十步遠,趁他們不注意,鉆到了一家藥鋪。
等他們找到我時,我已經辦完事出來了,手里光明正大地提著幾包藥。
回府后沒多久,我暗中留心,看到那藥鋪老板都被帶到了云鏡面前。
我躲在隔壁偷聽。
「那位夫人出手闊綽,讓我開了些補腎壯陽的藥,還留下五十兩銀子。」
燕蒼本想繼續審問,為難地看了云鏡一眼,不敢繼續問了。
云鏡黑著臉問:「她買這個干什麼?」
藥鋪老板嚇得魂都要丟了,戰戰兢兢道:
「夫人說從史書上看到過太監復陽的案例,問草民有沒有辦法能……能……」
「放肆!」燕蒼一聲怒喝。
在太監面前提這個,跟給老虎拔牙的效果差不多。
云鏡表情僵硬:「她還說什麼了?」
藥鋪老板嚇得哆嗦,但又不敢不回話。
「她還說,一個女人這輩子如果因為一個男人的原因而生不了孩子,是不完整的。」
「……」
這一刻,空氣徹底安靜了。
藥鋪老板被燕蒼抓著領子提出去了。
云鏡早就發覺我躲在隔壁。
「暮暮。」
我一臉不快地走出來:「你監視我的行蹤?」
云鏡不敢直視我的眼睛,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。
外面寒風呼嘯,襯得屋內越發安靜。
他低著頭,尷尬地問道:「你,晚上,很難受嗎?」
「忍忍就過去了。」我大度道。
他的喉結動了動,臉色更加難看。
他是成年后凈的身,所以有喉結,說話聲音也正常。不像那些從小就凈身的太監,聲音尖細,長相陰柔。
聽人說,他是五年前進的宮。
在與我分開的那一年。
我走過去抱住他,在他懷里蹭來蹭去:「云郎,我真的好想有個孩子。」
他想要回抱我的手停在半空。
半晌,才道:「要不……」
我猜他想說,過繼一個別人的孩子。
我打斷他的話,繼續道:「我想跟你生孩子,生個身上流淌著我們的血液,長得像你又像我的孩子。」
火盆里的銀炭炸出幾個火星子。
「暮暮,別說了。」
他壓抑著難言的情緒,將我推開。
這是云鏡第一次主動推開我。
他雙手抱著頭伏在案上,眉頭緊皺,表情痛苦而猙獰。
14
我接過侍女端來的藥,婷婷裊裊地走到他面前。
「藥煎好了,你喝嗎?」
他抬起通紅的眼,無助道:「我喝那個沒用的。」
「可我熬了整整兩個時辰,怕你覺得苦,還在里面加了糖。」
「反正是補藥,喝了也沒壞處,你好歹喝一口嘛。
」
我拿出殺手锏,嬌滴滴地喊他:「云郎~」
「我說了不喝!」
他突然沖我吼道。
我被嚇到了,傻傻愣在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