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今日是我錯了,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,不好嗎?」
我沒應,扶著腰慢吞吞轉身離開。
腹部疼痛難忍。
眼前陣陣模糊,小腹里仿佛有塊堅硬的石頭,朝著一處狠狠砸爛。
我低頭,看到染紅一片的地面。
身后,容旭驚恐喊我杳杳。
仿佛天都塌了。
12
我生了。
生了個女兒。
取名為容燦,燦爛如日光。
我拒絕接見容旭。
每日便坐在窗前,望向院落里唯一的一棵桂花樹。
以前在家時,爸媽對我的愛不多。
可到了桂花開的季節,他們總會聚在一起做桂花糕。
那是我記憶里最為溫馨的畫面。
前幾年我想吃自己親手做的桂花糕。
可容旭不會。
他便花錢到別人院中買了一棵現成的樹,栽到我們的院子里。
那時候我身體虛弱,他不讓我動手。
照著我說的,一步步來。
最后做出來的,毫無意外地很難吃。
我裝作好吃的模樣,吃了幾口。
他察覺到我的神情不對,拿起桂花糕咬了一口。
呸了一聲。
將桂花糕全部扔了。
「等著,我重做一份。
「你想要的,我都給你弄來!」
他向來能洞察我的情緒,便從我的情緒神情觀察,重做了一遍又一遍。
直到我眉眼彎彎,眼里流露驚喜的光。
他才松了口氣。
13
容旭來見我許多次。
我讓小桃把他趕走。
小桃神情不解。
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恩愛和睦,怎麼會鬧到這個境地。
我擺擺手:「沒什麼,容旭給你找了個新主子。」
那之后,小桃再也不問有關容旭之事。
以往容旭還能遠遠地望著我。
如今他一靠近,就被小桃趕走了。
我隔著窗臺,目睹小桃驅趕容旭。
倏然,容旭察覺到我的視線,偏頭看過來。
我已關上窗。
可小桃不過是只三花貓。
容旭若真想進來,她攔不住。
容旭進來時,我正在寫信。
他看到正上方是「絕筆信」三個大字。
驟然慌了神,一把拿起信。
我任由他拿起信。
在他靠近我時,我便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存在。
自知躲不過,便任由他看。
他急切問道:「杳杳,你要去哪兒?為何寫絕筆信?
「醫師分明說過你的身子無礙!」
我面不改色:「不過是寫著玩。容旭,你該去看的是陳念,并非我。」
聽聞陳念近日胎像不穩。
他該去陳念那兒才對。
可容旭仿若未聞。
他怔怔望著信上的那三個大字,看到信中我是如何一點點囑咐女兒。
足足寫了五張紙。
我教女兒不要在乎外貌,強大自身方可有話語權。
我教她莫要以男子為尊,應以自己為尊。
我同她說月經之事,我身子不好還痛經,恐會遺傳給她,我懺悔,請求她莫怪我。
我從未說愛她,也未曾寫下自己的名字。
我將我的一切從燦燦的生命剝離。
容旭捏緊信紙,手指微顫。
他猛地抬起猩紅的眸子,卻見我一臉平靜地喝茶。
「杳杳,你要去哪兒?
「你說過要一直陪著我,你如今寫這封信又是為何?」
我淡淡道:「你也曾說過,此生只我一人。」
他攥緊我的手腕,嗓音發了狠。
「溫蕓杳,你聽好了,我是錯了,可你不許走!聽到沒有!我不許!
「此生此世,我們都不會分開!」
我點頭。
淡淡應了一聲。
「哦。」
14
容旭知道我來自另一個世界。
他從不畏懼牛鬼蛇神。
我朋友離開后,不僅僅是容旭,就連我都以為我再也回不去了。
可前幾日,我去了那個朋友家里。
看到他藏在地磚下的一封信。
【留這封信的目的,我是想給你一個退路,給你后悔時可以選擇的機會。】
我鼻尖一酸。
從未想過,我錯了這麼久,逼得自己毫無退路。
我還有退路嗎?
錯了這麼久,我還有機會重來嗎?
我看到信中最后,他給我留的退路便是——
回去的方法。
我愣怔片刻,忽而彎唇笑。
笑著笑著,又笑出了聲,眼角泛起淚花。
時至今日,我終于知道當初他說的回去的方法是什麼了。
在這個世界死亡。
就像當初我來時,也是車禍才莫名身穿到這里。
我想處理好一切事情,然后,回家。
我將信燒了。
灰燼埋進土里。
陳念這般喜歡這個世界,那她就好生在這兒待著。
如她所愿,我退位,把容旭讓給她。
可我沒想到。
容旭瘋了。
他囚禁我,把小桃調走找人看著。
派了重兵把守這間院子。
我接觸不到外界。
每日只能在屋里行走。
他每晚都在門口,同我說話。
即便我不回應。
他依舊自說自話。
我偶爾能聽到獸兵小聲議論我們。
「首領待夫人真好,聽聞首領要再娶那個叫陳念的女子,獅族向來多夫多妻,夫人卻總是給首領臉色看。」
「依我看哪,首領就是太縱容夫人了!若是我夫人這般,我非狠狠抽她一頓!」
所以今晚,容旭按例來同我說話時。
我終于應了他。
「今日看守我的那兩個獸兵,嚼我的舌根,我不喜歡。」
容旭向來雷霆手段。
他立即喊來一人,交由那人全權處理。
我聽見窗外傳來呼喊、求饒,我不為所動。
容旭進來時,便見我坐在窗前望著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樹。
他靠近我,卻不敢觸碰我。
「杳杳,桂花快開了,今年你還會留下來吃我做的桂花糕,對不對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