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他哽咽:「難道我不是你的親人嗎?」
「還是我在你心里,一點位置都沒有?」
我茫然地看著他,不知道理解的是不是他那個意思。
「那我換個問法。」
他好像堅定了決心似的,凝視著我的眼睛:
「照水,你喜歡我嗎?」
「喜歡。」
我不假思索,脫口而出。
說完以后卻后悔至極。
我暗恨自己怎麼這麼沒出息,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防線,在他面前功虧一簣。
花心是不能原諒的,我再次告誡自己。
沈映安又驚又喜,很快被我下一句話冷冷打斷。
「但我不止喜歡你一個。」
我幽幽道:
「世間男子千姿百態,就像馥郁芬香的酒,總要各種口味一一嘗過,才不負人生短短幾十年。」
「對你柔情蜜意,處處體貼,把你騙得心花怒放,看到你為了我忽悲忽喜,可真有意思。」
我從來沒看過沈映安那樣的神色,雙目赤紅,怒火有燎原之勢。
他咬牙切齒、一字一頓:
「你、說、什、麼?」
我釋然地笑了笑,不答。
「你敢!」
他快要瘋了,我安靜地看著他發狂,把屋子里茶盞瓷器摔得粉碎。
唯一能慶幸的是,他沒有對我動粗。
發泄過后,他粗喘幾口氣,指著我,再指向門:「你滾。」
「好。」
我風輕云淡地起身,心想,與他之間的糾葛總算結束了。
明明離開這里就能奔向自由,心里卻空落落的。
「等等。」
他突然喊住我:「這話怎麼聽著有些耳熟……」
18
我駐足,卻沒有回頭:
「少爺想起來了吧?」
「你已經成親,把我和簡簡帶回去只會令夫妻不和。」
「好好對待沈夫人,不要像從前一樣風流花心了。」
這算是我臨走前對他最后的忠告。
沈映安追上來,慌亂地問:
「當年你去茶樓給我送衣服,聽到我說話了,是不是?」
「是,都聽到了。」
我坦言:「少爺在我心里一直是光風霽月的公子,你覺得離不開我,是因為我一顆心懸在你身上,愿意討好你,取悅你,所以使喚得趁手。」
我咽下喉嚨里的苦澀:「我愿意做少爺的奴婢,但不愿做少爺的玩物。」
他急道:「不是這樣!」
「四年前我想娶的就是你!」
沈映安小心翼翼地拉過我的手,掌心濕熱。
「不做奴婢,也不做妾。」
「做我的妻,你愿意嗎?」
我滿臉詫異,心中一時五味雜陳,不知從哪說起。
他不是早就娶妻了嗎?
「沒有沈夫人,我沒有成親。」
他將四年前的原委細細道來。
侯府的劉小姐對他一見鐘情,非他不嫁,央求父親上門求親。
老夫人覺得兩家門當戶對,一口答允。
但是沈映安不喜歡她,為了讓她死心,只好在茶樓演了那樣一出戲。
當時劉小姐正在隔壁喝茶,聽見他們的談話,認定沈映安是個浪蕩公子,主動取消婚約。
沒想到那場戲演得過于逼真,不僅騙過劉小姐,也騙過了我。
而我此前在小鎮聽到的傳聞,劉小姐風光嫁人,嫁的也并非沈映安。
知道真相的我,久久沒有緩過神。
沈映安不知該哭還是該笑:
「就因為這件事,你跑了四年!」
「要是我做了什麼事讓你不開心,你可以告訴我,讓我有機會跟你解釋啊!」
我委屈巴巴:「區區奴婢,怎敢質問少爺?」
在下人的信條里,主子只能是對的,錯的永遠是我們。
但是現在,我也要找找他的錯處:
「既然想娶我,為什麼從來沒有任何表示?如果早點讓我感受到你對我的重視,我不會敏感脆弱,輕易誤會你。」
沈映安無力地解釋:
「我本想事情辦成了以后,給你一個驚喜。」
「更怕事情辦不成,讓你白高興一場,希望有多大,失望就有多大。」
我小聲嘟囔:「你也沒長嘴。」
原以為舊賬互相抵消了就行,沈映安很快又翻了一筆新賬:
「第二次呢,為什麼又要跑?」
19
事到如今也不必瞞了,我如實道來。
那句「瞞著照水把小姐帶走」。
原話竟然是「瞞著照水把小姐帶走,逼迫照水回京城,此計不妥,你們切勿胡來。」
沈映安圈住我的腰身,柔聲道:
「我能有什麼圖謀?不過是想打動你,讓你和簡簡都心甘情愿地跟我回家。」
我眼眶發熱,伏在他懷里抽泣幾聲,低聲道:「誤會你了。」
「那麼,是不是該罰你?」
「你要怎麼罰?」
下一刻身子失去重量,沈映安將我打橫抱起,放在梨花木大床上。
他三兩下扯下自己的腰帶,將我的雙手縛在床頭。
「你、你要干嘛?」
「把你綁住,看你以后往哪里逃。」
他壞笑著,那眼神又讓我想起當年和他夜讀春宮圖的時候。
我頓時緊張起來,身體繃直。
許久不近男色,我有些害怕。
他很快就把束縛我的腰帶解開,把我的雙手放在懷里,溫聲道:
「我怎麼舍得傷你。」
我剛松了一口氣,卻聽他道:「還是要罰。」
「嗯?」
沈映安的眼神溢滿溫柔,如山間冰雪消融后,梅花初初綻放。
「罰你下半輩子,十指不沾陽春水。」
「罰你住高堂、品佳肴、穿美衣,不受風餐露宿之苦。
」
「罰你出門有香車華蓋,回家有賢夫孝子,再不用顛沛流離。」
眼淚再也控制不住,決堤般涌了出來。
像在大海汪洋里漂泊了很久的一葉孤舟,終于找到彼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