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當年你父皇將你送來大云為質是逼不得已,如今他病重,你應當回去見一見。
「還有……我知道這些年你在大云處處受制,心中委屈。若你想回去爭那個位置,我一定傾盡全力幫你。
「只要你承諾事成之后回來娶我,不能為了穩固朝政,娶別的女人……」
我低垂著眸,泫然欲泣。
裝作一副明明舍不得他,卻不得不顧全大局,為他考慮過的神情。
之前數月,為了演好心儀他這出戲。
我將動靜鬧得很大。
又是費盡心思準備驚喜。
又是拈酸吃醋,為他當眾「掌摑」太傅千金。
以至于上至朝堂、下至坊間都知道,長公主對身為質子的南疆皇子動了真情。
宋祈年大約對他的容貌,和他的情報來源很自信。
我將傅辭禮應允他離開的假詔書給他時,他竟毫不懷疑。
不過推拒說「要考慮考慮」,第二日便同我道:
「我不甘如此碌碌一生,也想像別的男人一樣,堂堂正正同你拜堂成親。
「殿下,你放心,待我事成,定來娶你。」
他倒是還有一絲理智,沒讓我的人跟著。
簡單收拾行李,便聯系自己的人馬,便離了京。
他根本不知道,南疆皇帝沒有病重。
也不知道,我早就查出他與他母族通信的方式,換了其中情報信息。
甚至不知道,他離開的第二日,我便裝作被他潛逃拋棄,讓人將消息送進宮。
隨后,大云使臣便帶著問罪于他的國書,前往了南疆。
身為質子,私自離京,其目的還是回國爭儲。
別說他那幾個兄弟了,就連他身體如今壯如牛的父皇也不會答應。
等待他的,只有被南疆拋棄,和被大云通緝。
宋祈年不成氣候,其余人便很好拿捏。
隨意尋了個錯處將方思澤送去詔獄。
不到兩日,詔獄就審出其戾太子遺孤的身份。
21
當年戾太子輕信邪教讒言,起兵造反。
京中許多人都曾親歷。
是以此消息一出,坊間便炸開了鍋。
有傳他入宮潛伏多年,是為了刺殺天子的。
有傳他多年未行動,是因為愛上我,不忍牽連的。
更有人傳帝后大婚那日,有人親眼見他帶蘇婉凝進宮,給天子下藥,欲使美人計離間天子與朝臣的。
傳聞沸沸揚揚,真真假假。
甫一傳入宮中,皇后便以「謀害天子」的罪名,賜了蘇婉凝白綾、鴆酒。
區區白綾與鴆酒而已。
我不覺得她會死得那麼容易。
果不其然,夜里便聽聞她從守衛森嚴的宮中逃了。
一同消失的,還有詔獄中遍體鱗傷的方思澤,和本該待在我府上的謝舟。
我府中的三位面首,幾乎同一時間潛逃、越獄。
坊間唏噓不已,都在傳我天煞孤星,是孤獨終老的命。
我沒在意。
讓人將偽造情報與詔書的請罪書,秘密送進宮給傅辭禮后。
便緊閉公主府大門,不再見人。
傅辭禮不傻。
瞧了那封請罪書,大概也猜到了來龍去脈。
他著人請我許多次,自己也親自來過幾回。
但我都沒見。
直到半月之后,一只信鴿落在窗前。
我才在傅辭禮又一次召我進宮時,隨傳旨內侍出門。
今日來傳召的內侍有些面生。
他駕了宮里出來的馬車,稱是傅辭禮特意替我準備的。
「殿下,咱們趕緊上車吧,皇上還等著呢。
」
他恭敬催促。
根本不知道,我剛靠近馬車便聞出了香有問題。
沒有拆穿,我淡淡瞥他一眼。
「你瞧著眼生,從前怎麼沒見過你。」
「奴才小喜子,近幾日才調來伺候皇上……」
瞧著他低垂的顱頂,我心下了然。
小喜子?
原來,是蘇婉凝曾經的「知交好友」。
22
這場「綁架」在我意料之中。
因此,失去意識醒來后,在破廟中看見蘇婉凝幾人,我并沒有多意外。
倒是蘇婉凝,見我醒來,眼神忽然兇狠。
「黎穗!你害得我們好慘!別以為我不知道一切是你設計的!
「是你強行提前劇情,用假消息騙宋祈年離京,讓人嚴刑拷打,故意污蔑方思澤!還慫恿柳湘那個惡女人殺我!
「是你,一切都是你!」
她說著,猛地上前高揚起手。
眼看巴掌就要落在我臉上,卻忽然被人捉住手腕。
「宋祈年,你做什麼?
「你還看不明白嗎?這個女人一直在騙你!」
可宋祈年沒看她。
只眉頭緊皺,神色復雜地看著我。
他運氣也是好,被舉國追拿,竟也只是黑了點。
絲毫不見狼狽。
「她說的……都是真的?」
他問這話時,一副被人背叛、痛苦不堪的模樣。
我覺得有些好笑。
也實在沒忍住,勾勾唇角。
「半真半假吧。」
他拳頭緊握:「何為真?何為假?」
「方思澤確實是戾太子遺孤。
「蘇婉凝與他勾結給皇上下藥,這是事實。
「皇后在她房中搜到證據,要殺她也是按規矩辦事,無須我慫恿。」
我每說一句,他的臉色就沉一分。
見我頓住,沒再開口。
他忽然怒吼:
「那我呢?
「你口口聲聲喜歡我,讓我成了大業回來娶你,難道這些都是騙我的?」
我倒是沒料到,這些話他當真能問出口。
實在沒忍住,「撲哧」一下笑出聲。
「雖說你們幾個被賜給我是意外,但你們對我刻意獻殷勤,不就是想利用我對付傅辭禮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