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一個可以擁有獸人的世界。
我的父親,就有一只很漂亮的小兔子。
他的皮毛是雪白的,耳朵是粉嫩的,還有一雙紅寶石般的眼睛。
我覬覦已久。
后來,我殺了父親,坐上家主的位子。
自然而然地繼承了他。
他在我父親的棺木前哭到發抖,又在夜里爬上我的床。
「大小姐,你會疼我吧,像老爺一樣疼我?」
01
我是沈家私生女,自出生起,就被囚禁于高塔。
塔高十八層,我就住在塔頂。
塔頂終年門窗緊閉,我明明活在離太陽最近的地方,卻從未見過陽光。
直到三個月前,我的嫡姐在一場意外中喪生。
我的嫡姐是個才女,三歲識千字,五歲背唐詩,七歲熟讀四書五經,十歲精通琴棋書畫、刺繡舞蹈。
她自幼才名遠播,及笄那年上門說親的媒人絡繹不絕,那場面簡直要踏破沈家的門檻。
父親在幾番權衡下,為她選了一位京城的世家公子。
那位公子是家中的第六子,品貌皆是上乘。
最主要的是,他姓納蘭。
納蘭一族家大業大還是皇親國戚,即使在京城這樣的皇都,也是上等人家。
嫡姐能與他結親,于沈家而言也算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。
可惜,這樁婚事還沒舉行,我的嫡姐就深夜猝死。
父親當然不甘心,和京城里的納蘭家結親是多大的榮耀,他甚至指望著攀上這條姻親,可以到京城去壯大他的生意。
他輾轉難眠數個夜晚,最后想到了我。
我和嫡姐雖非一母所生,但容貌卻有九分相似。
所以,他壓下了嫡姐的死訊,將我從暗無天日的高塔接出。
只是我還沒來得及見見陽光,就又被他送進另一座囚籠。
我在這座囚籠里學習上流社會的禮儀談吐,學習一個大家閨秀的基本素養。
三個月的時間,我從見不得光的私生女,急速蛻變為沈府驚才絕艷的大小姐。
02
九月十五,嫡姐十七歲的生辰那日。
她腐爛的尸身被悄無聲息地埋進后山,自此黃土白骨無人問津。
而我在眾人的祝賀聲里李代桃僵,永遠地頂替了她的位置,冒用了她的姓名。
在這場繁華盛大又虛假的宴會里,我看見了兔子。
他穿著剪裁合體的白色西裝,亦步亦趨地跟在我父親身后,正低頭吃著一塊小蛋糕,看模樣乖巧又懂事。
也許是我打量的目光太過赤裸,他抬頭對上我的視線,沾著奶油的嘴唇彎起,露出一個天真又燦爛的笑。
這個笑容太過晃眼,和多年前的一幕重疊在一起,就連父親已經走到我的身前,我都恍然未覺。
「你在看什麼?」
他端著一副慈父面容,但語氣卻是冰冷生疏。
「我在看您的獸人,他的耳朵尖尖的,很可愛。」我斂起情緒,恭敬地回復道。
「一個獸人罷了,等你成人,我也會送你一只。」
父親輕哼了一聲。
「你喜歡什麼種類的?」
我的視線又落回兔子的身上,他的腦袋微微歪著,好像在很認真地聽我們談話,并沒有對父親的輕蔑表現出半分不滿。
我笑著說出違心的話:「狐貍吧,聽說狐貍是獸人里最漂亮的。」
父親輕笑了一聲,眼里浮上掩藏不住的輕蔑。
「人魚才是最好看的,他們的鱗片是透明的,在陽光下會閃爍七彩的光,只可惜要一直活在水里……」
他說到一半停下來,大概是不想和我探討獸人這樣上不得臺面的話題。
「獸人還不是你該想的事情。
「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,就是學好大婚的禮節,等著納蘭六公子來娶你。」
我聽后微微一笑,徐徐下拜,道:「女兒知道。」
03
宴會結束后,我順理成章地留在了沈府,住進了嫡姐的閨房。
嫡姐的房間在二樓,一打開窗,就能看到樓下的院子里的一方水池。
兔子經常待在這里,他最喜歡的事就是望著湖面上的月亮發呆。
有時候他也會抬頭,笑著對我道:「大小姐,晚上好啊。」
那笑容甜美懵懂,美好得像是天邊的月亮,可看久了,又會覺得虛假。
虛假得像是水池里的那輪月光的倒影。
……
沈家家規森嚴,起臥坐立皆有規矩禮法。
我學得太遲,禮儀體態只能仿出嫡姐的三分皮毛,宴會上騙騙賓客可以,卻騙不過父親的眼睛。
他嫌我的儀態不夠優雅,學識不夠廣博,除了一身慘白的皮膚,我沒有一樣比得上我的嫡姐。
所以,他總罰我在祠堂徹夜長跪。
夜風寒涼,我跪在祠堂的正中央,直視著祖宗牌位前跳動的燭火。
兔子就在這時候出現。
他會先從懷里摸出一塊糖果,喂著我吃下,然后懶洋洋地窩進我的懷里,將我的手放上他的腦袋,讓我去摸那毛茸茸的耳朵。
我一邊用指腹摩挲著他的耳朵,一邊看著他微翹的嘴唇。
他的嘴唇是殷紅的,飽滿的,看上去像是一顆熟透了的殷桃。
不知道嘗起來,會是什麼觸感……
他似乎察覺我的想法,將我的手指從耳朵上拿下,放到他的嘴唇上。
溫軟的觸感瞬間從我的指尖一路燙進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