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這是?」
「我不知道,師父仙逝前交代,讓我以后碰上你,把珠子交給你,也許有用,只是……」
「只是什麼?」
「只是你吞了這珠子,真恢復了記憶,肯定會心性大變,厲上百倍,讓我有能力滅了你的時候,再把珠子給你。」
「啥玩意?還得打架?我剛睡醒就得干一仗?」
方從撓了撓頭:「本來不想給你,我怕又讓你揍一頓,但是我看你現在這慘樣,說不定一陣風來就把你吹散了,怨氣重一點也許能活得久一些……」
「行吧,算你有良心。」沒等方從反應,我一口吞了珠子,方從想攔,還是忍住了。
整個世界,變了,天翻地覆。
12
我想起了我生前的情況,中年發妻重病,沒有子嗣,空有萬貫家財,過得也有些抑郁。
但我人還是比較心善的,沒有仗著有錢就欺壓百姓,反而能幫的地方,一定會幫,許是想給妻子積德。
那年大旱,餓殍遍野,民不聊生。
妻子也病故了,我心灰意冷,想著這些錢財留著也沒用,不如救濟當地百姓。
我雖然是當地的首富,但我的家產,在一城百姓面前,微不足道。
大災的后遺癥是非常恐怖的,糧價飛漲,國家戰亂,瘟疫橫行,百姓生不如死。
我變賣了所有家財,全都換成糧食,每天定時接濟一城百姓。
周邊城池太慘了,每天餓死幾百幾千人。
我們城好一些,沒有餓死太多的人,但周邊城池的難民不斷往我們這里來,我也堅持不了太久。
官府早就沒有了辦法,甚至有些官兵直接就成了兵匪。
終于,我家里的糧食,用盡了。
城里百姓已經習慣了每天來我家里領糧,沒了糧食之后,還是會把我家圍上。
我已經和他們解釋了,家里沒有糧食了,真沒有了。
他們不信。
我說了,我就給自己家里留了一個月的口糧,這些糧食不夠他們吃一天的。
但我也想活著啊。
他們不信。
我說了,真沒有糧食了,我已經救濟他們這麼長時間了,難道還會藏私嗎?
他們不信。
他們說我肯定是后悔了,肯定是把糧食藏起來了,不給他們。
他們不信會有人把自己所有的糧食分出去。
剛開始家丁護院還會攔著難民。
等到護院發現家里真的沒有糧食的時候,帶頭在院子里翻搶了起來。
可是,我真的沒有糧食了啊。
一個月的余糧被難民哄搶,只吃了一天。
我呆呆地坐在院子里,看著他們掘地三尺,想著為什麼會這樣。
我做錯了嗎?
我不應該救濟他們嗎?
難道當初我應該和其他城池的大戶一樣,征兵武裝打殺百姓嗎?
一個星期,他們沒有找到一粒糧食。
但是他們還是不信,還是認為我把糧食藏了起來。
他們開始毆打我,逼問我,問我把糧食藏在了哪里。
可是,真的沒有了。
我眼睜睜地看著百姓對我從感激到懷疑再到憤恨。
發現審不出來什麼的時候,他們把我殺了,不僅殺了,還把我吃了!
對,他們把我吃了。
我居然是這麼死的!
一股滔天怨氣把我帶回到現在這個世界。
方從手握桃木劍,死死地盯著我。
看到了方從,看到了這個只有一面之緣、還一直記著幫我找回記憶的小道士,我好像明白了什麼。
怨氣消了,我的法力也沒有增長半分。
「這……這就完事了?珠子不好用?」
「珠子好用,謝謝你。」
「那不對啊,我師父說,你用了珠子以后,定會暴虐無比,讓我制服你,你這……」
我拍了拍方從的肩膀:「你老得這麼快,是因為一直帶著這珠子吧?」
方從有點尷尬:「說這個干啥?」
「都是上輩子的事了,知道個結果就行了,什麼怨不怨的,沒那麼重要。」
「大哥,你看得是真開啊。」方從一臉懵逼。
「還行,老天待我不薄,活著的時候不咋滴,死了之后遇到的人都還不錯。」沒等方從回話,我化成陰風飄散,只留了一句話在風里。
「我快魂飛魄散了,最后再在這人世間轉轉,謝謝你,救了我,也救了一城人。」
「我啥時候救一城人了……」
13
這三十年,人間大變樣啊。
只是我當初那些同事卻沒怎麼變,還是做著當初無聊的工作。
看見我了都有點驚訝:
「那不是當初大鬧地府的那個狠鬼嗎?怎麼混成這副樣子了……」
「快別說了,讓他聽見和你拼命不值得……」
「整得像我怕他似的……呦,陸哥,溜達呢?」
我笑笑:「打聽個事,我記得幾十年前這里有家醫院來著,搬走了?」
「陸哥這段時間是云游去了吧?搬走了,搬到城西了。」
「好,多謝。」
還是以前那個醫院,名字沒換,地址換了,醫生換了,裝修也更好了。
最后這段時間,還是想來醫院轉轉吶。
生老病死,像極了人間疾苦。
「護士,護士,救救我兒啊。」
「家屬您別激動,我們醫院會盡力的,您放心,您稍作休息,手術馬上就結束了。」
一位年過半百的女人,拉著護士的胳膊哀求著。
「沒事,沒事啊,讓人家護士先去工作,咱家孩子會沒事的。
」她的丈夫摟著女人肩膀,安慰著她。
老熟人啊。
張小楠和林木。
他倆居然真的在一起了,還有個兒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