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善良你奶奶個腿,你感覺她可憐,你不可憐?你沒有辦法投胎可不可憐?做鬼做上千年萬年可不可憐?」
領導看我情緒有點低落,緩和了一下語氣:「其實我也是為你好,你就差一個人了,就一個,你就可以投胎了,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?我是為了誰啊?我不還是為了你嗎?」
我點頭,但是心里一點也不認可:
「可……可是,張小楠確實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啊……」
「說到這,你更讓我生氣。」領導喝了一口水,潤潤嗓子,「你看看老王,比你晚死五百年,現在職位比你高兩個等級。老孫,比你晚死四百年,去年是不是也投胎了?」
「你再看看你,挑挑揀揀地,索命非得索惡人的命,死了變成惡鬼我他媽一點都不好管,我造了什麼孽遇著你這麼個大好人啊?」
「行,以前我也不說你,現在 9999 個了,就差 1 個了,你自己不著急嗎?最后一個客戶是不是好人有這麼重要嗎?安安穩穩去投胎不好嗎?」
我得承認,領導說得也有點道理。
他罵累了,擺擺手,示意讓我出去。
我走到門口的時候,耳邊傳來了領導的聲音:「這次就不重罰你了,扣你百分之三十績效,以后不要再犯了。」
哎,百分之三十的績效啊,多少功德啊。
但是想想張小楠熟睡的臉,還是不后悔,嘿嘿。
今天這個客戶,還是非常適合我的。
是個研究生,現在就坐在天臺上,只要他下定決心,自己就會跳下去。
要是在背后嚇唬他一下,他必死無疑。
我拍了拍他的肩膀,把我那張不太好看的臉湊到他眼前,他愣了一下,但是也沒太嚇到。
這年頭,業務確實不好開展吶。
這人都不怕鬼了,說不過去啊。
「你是黑白無常來帶我走的嗎?」
「不是,黑白無常是我領導,我就是個小厲鬼。」
「那你是來?」
「索你命的,我差點業績。」
「哦,那你等我一會好不好?我一會自己跳下去,你放心,我不跑。」
我坐在他身邊,雙腿伸出天臺,抬頭看著星星。
「我叫林木,你呢?」
什麼毛病,人看著鬼都喜歡先自我介紹嗎?
「我叫陸小北。」
「我死了之后,也會變成鬼嗎?」
「會啊,你不變成鬼我咋完成業績啊?」
「你們鬼也有業績?」
我不想把對張小楠的話再重復背一遍,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。
林木自顧自地說起了自己的事。
他是一所重點高校的研究生,奈何遇到了個腦癱老師。
每天壓榨他,搶他的論文,讓他加班做實驗,還揚言不讓他畢業。
那個導師把林木的成果都給了他的一個師姐,那個師姐肯定和導師有事。
活兒都是林木干,最后的榮譽和好處都是師姐和導師的。
林木也是個苦孩子,從山溝溝里一步一步走出來的,家庭條件不好,家里借錢供他讀書,就等著研究生畢業找個好工作孝敬父母呢。
誰知道能遇到這樣的事。
說到動情處,林木捂著臉,嗚嗚地哭著,情緒有些崩潰。
我拍了拍他的肩膀,他直接打了個冷戰。
這孩子,身體太虛了,我都沒用法力,這點陰氣他都沒扛住。
「我不服啊,為什麼這個世界,吃虧的都是好人啊?」
我沉默,沒有辦法回答他這句話。
「我死了之后,一定變成厲鬼,讓我導師死,讓師姐也死,我要報復他們。
」
我依然沉默,沒忍心告訴他。他這種情況死了,陰氣是很弱的,等他有足夠的法力去報復,那倆已經投胎好幾個來回了。
「為什麼啊?我還沒有談過戀愛,我還沒有拉過女生的手,我從小到大好好學習,就想多賺點錢,我有什麼錯嗎?」發泄結束之后,林木擦干眼淚,「謝謝你聽我說這麼多話,以前都沒有人聽我抱怨的。」
就在他挪動身體想要一躍而下的時候,我腦子抽了來了一句:
「我給你介紹個對象啊?」
5
林木愣了:
「真的嗎?」Ӱz
氣氛已經烘到這了,我要說是假的,這哥們變成鬼之后會不會第一個干我啊:
「真的。」
「是個女鬼嗎?」
「是個女人。」
我手一揮,在天空中幻化出張小楠的模樣,只有我們兩個能看見,借著星空做映襯,小楠確實很漂亮。
「好!」林木點頭如搗蒜。
「那你還跳樓嗎?」
「不跳了!」
「草!」我起身,狠狠地抽了自己兩耳光。
「你去哪?」
「去給你當媒婆。」
我有病,真的,我肯定有大病。
人家馬上就跳了,我為啥非得給他介紹對象啊?這他媽不是月老的活兒嗎?
我替月老干活他也不給我開工資。
好好的業績啊,又跑了,馬上就能投胎了呀,這是什麼事?
果然,張小楠還在加班。
「呀,你來啦,吃瓜子。」隨后張小楠應該想到,我沒辦法吃到她的瓜子,悻悻地收了回去。
「找我干啥?」
「你沒對象吧?」
「你……你要干啥?」她驚恐地看著我,「雖然……雖然你給我做的 PPT 確實很好,但……但我確實沒想著和鬼處過對象啊。」
我一臉黑線:
「我和你處個屁,是個人,研究生在讀,挺帥的,你看看。」
我幻化出林木的樣子,這小伙確實形象還行,聊了那麼一會之后也能感覺得出來,人不壞。
「為……為什麼啊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