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公主在這丞相府里都得謹言慎行步步為營。
更何況是我。
我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。
臣相多疑,今天之后,一直到事成之前我都不會再去找公主,我怕壞了公主的事。
10
藺長風趕到時公主已經狠狠懲治了那些人。
他臉色青白,將我從公主懷中接了過去,眼神可怕得很。
像是要和公主打一架。
可公主沒等他動手,先抬手抽了他一巴掌。
啪的一聲,公主先聲奪人。
「我把菀月交給你,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?」
藺長風咬了咬后槽牙。
他抱著我轉身離開了丞相府。
「就這樣離開沒關系嗎?」
我伸手摸了摸藺長風被打紅的臉,有些不好意思地窩在他懷里。
他大概以為我受了天大的驚嚇和委屈。
「沒關系。
「北楚的文臣武將歷來互相看不順眼。」
我悶悶地嗯了一聲:「我以后再也不想去丞相府了。」
「以后就沒有丞相府了。」
藺長風說得咬牙切齒。
我悚然一驚,抬頭看他,被按著腦袋狠狠吻住了。
泄憤般的親吻。
藺長風的怒氣忍到回府時終于發作。
好一陣子,他才紅著眼睛警告我:「以后你再敢幫公主做這種危險的事,我就再也不許你去見她。」
難道他知道我幫公主做的事?
我愣住了。
藺長風長長地嘆了一聲。
「你以為丞相和西昭國勾結的事情,只有你的公主一人知曉麼?」
我急忙捉住了藺長風的袖子。
那一瞬間,我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。
「那你……那你幫幫公主吧。」
「嗯。」藺長風輕輕啄得我的唇,「那就看你表現了。」
11
大概是我的表現不錯,當天夜里,藺長風穿著夜行衣出門了。
他問我公主讓我找的東西具體在哪里。
我不說。
藺長風用力捏了捏我的臉頰。
「有時候我真的很嫉妒公主,在你心里她好像比我更重要。
「但是你這個小傻子,是公主讓我今晚行動的。」
我啊了一聲,有點不信。
藺長風指了指自己紅腫的臉:「這一巴掌就是暗號,哪天她若遇到不便吩咐的情況,就以巴掌為號,這叫她的八字填滿了一撇,我這半撇八字得趕緊畫圓。」
「你們倆什麼時候對的暗號?」我不解地歪了歪腦袋。
「在你出嫁那天,公主送來的那封信里。」
「所以你剛才說看我表現,是耍我的!」
我反應過來了。
藺長風唰地一下跑遠了。
他要去干一件天大的事,夜探丞相府,拿到可以指證丞相通敵的證據。
那一夜,藺長風沒能回來。
府里多了一些親衛。
我睡到太陽西斜,街道上突然開始亂了。
又過了一天,藺長風才抽空回了趟家。
他的眼睛里全是紅血絲,讓我過去陪陪公主。
我站起來就往外跑。
沒兩步又回頭惴惴不安地問他:「公主……公主沒事吧?」
不知不覺帶了哭腔。
藺長風上前抱住我,揉了揉我的腦袋。
「公主沒事。」
我舒了一口氣。
藺長風沉聲說:「沈子誠替公主擋了一劍,死在了他爹手里。」
我的心又提了起來。
我無比慶幸駙馬心里是真的愛著公主的。
卻又怕這份愛意傷透公主的心。
我小時候就認識了沈公子,他和公主青梅竹馬。
那時公主滿心滿眼都是他。
后來有一天,公主失魂落魄地回來了。
她倉皇無助地問我:「菀月,倘若丞相叛國,我該怎麼辦啊?」
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公主的無助。
我看著不諳世事、受盡榮寵的小女孩兒在一夜之間被迫長大了。
我什麼也不懂。
我抱著公主,告訴她:「這是陛下操心的事。」
公主摸了摸我的腦袋。
她說菀月,可我是北楚國的嫡長公主啊。
享了無上榮寵,就得為她的子民殫精竭慮。
指證一國丞相通敵叛國,不是小兒一句偷聽到的墻角就可以證明的。
從那以后,公主在任何人面前都沒有提過這件事。
12
我一路匆匆趕往公主府,發現擔憂的事情統統都沒有發生。
公主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裙,還是一如往昔地坐在躺椅上曬太陽。
她用團扇遮著臉。
我發現她瘦得下巴都尖了。
「公主。」
我聲音哽咽。
公主懶洋洋地揮了揮手:
「好了好了,我都沒哭你哭什麼。
「這不是很好麼。」
她說話時,臉上的扇子一動一動地:「丞相被誅了九族,家里的蚯蚓都被砍成了好幾段兒。
「也算是為死在凌風谷的四萬將士們報仇雪恨了。」
我把她臉上的扇子拿開,哭著問:「那你呢,你還好嗎?」
公主垂眸,淚珠滾滾落下。
「其實不太好,不過能忍住。」
「公主,讓藺長風娶你吧。」
我的心都快碎了:「讓我們倆一起照顧你可好?」
「真的啊?」公主認真地問。
直到確認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時,她突然破涕為笑。
「你也不怕藺長風聽到了把你給掐死。」
「他真的很好的。」我努力說服公主。
她勾著我的胳膊脆弱地靠過來:「菀月,藺長風見你的第一面就喜歡你。
「當年他離開時,偷偷找了我。
「他希望我放你離開,想要娶你為妻。
「你可莫要……莫要再說這樣的話傷他的心了。」
一道紅色血線在公主衣裙上暈染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