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一起坐在屋內,烤著炭火。
他溫聲說著他去江南的見聞,說沿途的風景,說和京城不一樣的吳儂軟語,又說塞北的草原、荒漠,還有新鮮的牛奶、羊奶,烤全羊。
說他們遇到的危險,怎麼化解的,又怎麼拿著錢,雇了更多人,賺了更多的錢的。
他聲音低沉,嗓音溫柔,言簡意賅。
我幫他縫他那些破了的衣服。
我好像看到了我們將來老去的時候,也會這樣坐在火爐邊,細細的說著話。
然后心離的很近很近。
27
到了必須要離開的時候,我戀戀不舍,一步三回頭的看著他。
他也一直注視著我。
直到回到侯府,我讓小丫去稟告公婆,我直接睡了。
我晚上沒吃飯。
因為我不想做新的事情,來打擾我回味和他相處的細節。
我也不想去見公婆,這樣會沖淡我的回憶。
和李二在一起,多麼美好啊。
簡直不敢相信,我能擁有世界這麼美妙的感受和體驗。
我的腦子里,全是他的俊臉,他的微笑,他的聲音,還有他堅實溫暖的懷抱。
我覺得我可以什麼都不做,就靜靜的呆在他的身邊,就很幸福了。
整個冬天,我既幸福,又煎熬。
幸福的是,李二回來了,我去見了他好幾次。
煎熬的是,只能見他幾次。
侯府的人情往來又很多,我好多時候也忙的不可開交,都沒有太多時間去想他。
28
開春的時候,冰雪融化了。
果然地里的麥子都被凍死了。
又死了很多人。
有很多流民到處亂躥。
李二叫我出門必須多帶侍衛,最少四個。
他也不讓我去找他。
如果要去見他,就讓人通知他,他來接我。
我公婆又去寺廟里住。
他們讓我在城里施粥,算是為世子積德。
施粥倒不用我親自去,讓下人去就可以了。
等官府把流民規整好,春天已經過去,到了夏天。
我終于可以放心出門。
李二在我告訴他的假地址接了我,然后說要給我一個驚喜。
我瞬間心花怒放。
下一刻,我又問:「以后我們在一起很久,你會覺得膩了,就不會這麼精心的準備驚喜了嗎?」
「不會。」
他說的很簡單。
但我覺得他說話還是很算話的。
所以心里還是高興。
我們兩的手在寬大的袖子下面,十指緊扣。
29
下了馬車,李二先下去,然后伸手要扶我。
我不要他扶,自己跳了下來。
一下來,我就覺得,我是不是該在他面前文靜一些?
我看著他,威脅道:「不準覺得我不文靜,然后就不喜歡我!不然我會揍你!」
他握住我的拳頭,然后轉過我的身體,對我道:「你看。」
我看到一座古樸的宅子,朱門畫棟,牌匾上寫著「李府」二字。
我驚喜的看著他:「這是你的?」
「是我們將來成婚住的。」
我嘴角的笑都要壓不住,立刻捶了他一下:「誰要嫁給你。」
我眼角看到小丫的身體抖了抖,做了個惡寒的表情。
30
雖然院子不如侯府大,也不如侯府精致華麗。
但李二會拉著我,對我說院子里種的是我喜歡的薔薇花。
夏天和秋天的時候,會開滿整個院子。
還有一顆百年的桂花樹。
到時候院子里會飄滿桂花的香味,他說他還會做桂花糕給我吃。
他說池塘周圍那片空地,會種些果樹,比如琵琶、李子之類的,以后孩子也可以爬樹摘果子吃。
他還說了哪個是主臥,哪里是書房。
書房里有幾個格子,已經填滿了話本子。
我問他:「這個是啥?你還看話本子呢?」
他勾唇一笑:「這是給你準備的。」
我哼了一聲,心里高興,嘴里卻道:「那你小看我了,我可是看賬本、做生意、管家的料子呢!」
「當給你打發時間的。以后府里的賬本確實要麻煩夫人多多操勞了。」
「誰是你夫人?」我拿著帕子打了他一下,捂住嘴偷笑起來。
他也眉眼彎彎的看著我。
外頭日光正好。
31
我滿心期許新生活。
李二送我上了大街,我揮別了他。
正好去我的鋪子看看。
結果在路上的時候,看到個婦人抱著孩子,失魂落魄的樣子。
頭發臟亂,雙眼無神。
居然是一年多以前,找李二算過命的那個女子。
我忙上前去問她:「夫人,你怎麼這幅樣子了?!」
我問了她好幾遍,她才好像回過神來。
她眼淚就落了下來,問我:「公子,我認識你嗎?」
我還穿著男裝。
我詞窮,道:「我原來見過你,你那時錦衣玉食,怎麼如今這樣落魄了?你孩子一直在哭,是不是餓了?」
她眼淚簌簌的落。
我們去了茶樓,要了個包廂,點了茶水點心,她一邊給孩子喂奶,一邊自己狼吞虎咽的吃點心。
我還記得上次見面,她即使眉宇間有些憂愁,但也是端莊典雅,不至于這個樣子。
32
吃飽了,她才輕聲說了她的遭遇。
她出生低微,原來只是她丈夫身邊的一個丫鬟。
她婆家本來不愿意她丈夫娶她,但她丈夫以死相逼,他父母無奈,只能同意了這門親事。
婚后兩人雖然受到了很多挫折。
但也過得很幸福甜蜜。
始終恩愛如初。
但不幸的事,她丈夫在冬天感染了風寒,不久便去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