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,我總覺得他在避著我。
可是為什麼呢?
我想不通,甚至有些沮喪。
我剛想問謝老板今天范老師會不會來,就看見謝老板的身后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范無咎依舊是那身黑衣,手上拎著一個竹子做的小風鈴。
「你爸媽帶給你的。」他目若寒星,嗓音淡淡。
從我回魂那天起,范老師就經常托人幫我從地府帶東西回來。
但這是第一次,他親手交給我。
我欣喜地接過,仰頭對他笑:「謝謝范老師。」
他卻好像愣了一下,隨后點點頭,轉身要走。
下一秒,我拉住他的袖角。
「范老師,可以和你一起拍張照嗎?」
盡管被很多鬼屋員工看著,盡管謝老板揚眉對我調侃一笑,盡管旁邊的小紙人們都被大紙人不約而同捂住眼睛,我還是按捺住忐忑的心情,聲音顫抖著問道。
我的膽大從來不針對這方面,因此我可以確信,我臉紅了。
而范無咎微微側過頭,沉默幾秒。
「哇!這次合影范大人也在啊!」
照相機拍照的時候還在驚呼:「就說嘛, 您可是地府出了名的大帥哥, 怎麼就是不愛拍照呢?看鏡頭, 看鏡頭, 范大人,別看您身邊的小姑娘呀!」
不知道是誰笑了一聲。
隨后, 大家都哄笑了起來。
我耳朵通紅,不敢確信他是不是真的在看我。
可在照相機喊「三二一」的時候, 我確信自己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非常燦爛的笑容。
拍照結束, 我小聲問:「范老師, 為什麼你身上會有竹子開花的味道?」
第一次見面,就是因為這個味道,我才會對他產生那樣眷念的感覺。
他好像怔住了。
反倒是在我們旁邊的謝老板,懶洋洋地說:「當然是因為老范為你種了一整片竹林——」
范無咎皺眉制止了他的話:「謝七!」
「行,我不說, 我不說。」謝老板揚眉, 轉身就走, 「反正等小阮去了地府也會知道這件事, 誰又不知道呢?」
范無咎:「……」
我聽不懂,越發困惑。
范無咎看向眼巴巴的我,嘆口氣:「這些都是機緣巧合,但竹林是你父母為你種的,我只是沾了味道。」
「既然都是巧合……今天的事……」他好像有些猶豫,垂眼說道,「你不用覺得困擾, 我以后會少出現在這里, 時間久了,他們就不會調侃你了。」
我思考片刻, 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他覺得我對他的「喜歡」是源于味道的巧合, 為了不讓我被誤會,決定和我保持距離。
這段時間的疏遠都有了理由。
我恍然大悟。
「范老師, 」可是我想不通,「你怎麼會知道我……」
范無咎好像又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。
他說:「阮羨魚,名字對于我們來說都是特殊的存在。」
「所以你在心里喊我的每一聲,我都聽得到。」
時間仿佛陷入靜止。
我的膽大從來和這方面無關。
掌心的風鈴在微微發燙, 仿佛爸媽在和我說:小魚, 勇敢一點,再勇敢一點。
所以我用盡全身力氣, 才鼓起勇氣:「那范老師,我恢復記憶后在心里喊你的每一聲,你都聽到了嗎?」
比如現在。
我在說,我喜歡你。
他錯愕地看向我。
幾秒后,他轉過臉,卻對我伸出了手。
就像那天一樣。
我牽住他的袖子,小心翼翼地勾上他的一根手指。
「所以現在能告訴我了嗎, 為什麼謝老板那麼說。
」
「好。」
「還有,范老師,我以后也能像我爸爸媽媽那樣,在地府找到工作嗎?」
「能。」
「真的?我聽謝老板說,爸爸媽媽是走了孟婆的關系, 孟婆喜歡什麼呢?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她也同意我工作呢?」
「你不用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你可以走我的關系。」
「……」
「……」
月色皎潔,落在交握的雙手上。
叮叮。
風鈴在袖中搖曳,如同欣慰的笑聲。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