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把自己賣了,換了四兩銀子。
主家鮮少來這避暑別院,我自樂得清閑。
我曾陰差陽錯成了景伯侯次子楚修遠的通房丫鬟。
逃離前,我還記得他那句:「不過是個妓子養的,我怎會看得上她?」
誰承想,別院主家卻是景伯侯家大少爺楚紹祁。
我賭楚紹祁記不得我這個兩面之緣的丫鬟。
楚紹祁住了月余,我擔憂了月余。
就在他啟程返京之際,他突然說:
「我弟說他丟了不聽話的丫鬟,你說她會躲到哪里?」
可他沒說,楚修遠曾放言,抓到我就殺了我。
1
我嚇得直接跪了下來。
依然是硬挺著扯謊:「奴婢不知。」
「是嗎?」他停頓片刻,「那我也猜不到。」
他居然沒有揭穿我,正當我忐忑不安時,他又說:「我正巧身邊缺個人,聽王媽說你做菜不錯?」
我惶恐不安:「奴婢的手藝,恐怕入不得大公子的眼。」
「我不挑剔。」他壓根沒理我的說辭,「你收拾收拾,明日同我一起進京。」
他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我卻如臨冰窖。
我知他說得真切,楚紹祁真是府上最好伺候的主子。
我簽的是死契,主家便是讓你死也只能死。
現下真的是明知前途是死,我也得乖乖送上。
我本無什麼好收拾的。
可我唯一放不下我娘親。
我求了管事,這才得了半天假去看娘親。
娘親的身子骨早就垮了,若不是大夫下了狠藥,只怕命都送了。
我遲疑了好久,這才阻止我娘燒鍋給我煮吃食的動作:「娘親,我來是和你告別的。」
娘親手上的動作停了:「去哪里?」
沒說幾個字,她就斷斷續續咳嗽。
「主家要去京城,娘親我會托人把月例給你帶回來的,你要照顧好自己。
」
我生怕娘親擔憂未曾提及景伯侯。
翌日,我收拾妥當跟著隊伍等楚紹祁。
「清秋,你真是好命。」旁邊是我來這里一個月同一個屋的丫鬟春燕,「才來了一個月就跟著大少爺上京了。」
這般好運,真是不要也罷。
我笑得比哭還丑,春燕卻是個通透的,抓了我的手安慰我:
「姐姐可是擔心你娘親,我們此番上京,月例也會漲的。
「我長這麼大,還沒去過京城呢。正好我娘親說哥哥要討媳婦了……」
可終究,春燕沒見到她一路嘰嘰喳喳念叨的京城。
她因水土不服死在了路上。
2
我跟著楚紹祁直接入了府。
躲是不成的。
楚紹祁的大丫鬟叫杜鵑,見到我第一面,像見了鬼一般,雙眼微紅:「桂花?」
我搖搖頭,假裝不認識:「姐姐,我叫清秋,本是桐鄉別院的丫鬟。」
「可你長得太像……」她突然想到了什麼,伸手摸了摸我右眼下方,最終閉了口,「大少爺說讓我顧著你。」
桂花的右眼下有一顆痣,極為顯眼。
而我沒有。
桂花在的時候,杜鵑還不是大丫鬟。
性子還有些活潑,現下看來,她卻是沉穩了許多。
這一年,又何止是一年。
見到楚修遠的第一面,我正送雞湯給楚紹祁。
他急匆匆地進來:「大哥,我和你說,我今日見到了一個人……」
可他一眼見到了旁邊的我。
他伸手直接掐住了我的胳膊:「桂花?」
我嚇得掙脫,直接跪了下來:「二少爺,奴婢不是桂花,奴婢叫清秋。」
「你當我眼瞎?」他的手又直接抓了回來,「大哥,你把桂花給我。」
這時楚紹祁又開了口:「二弟,你不是才收了個姑娘,怎麼跑我這里要人了?」
「二少爺,奴婢真不認識什麼桂花……」
我有個妓子娘親,她最擅長梳妝。
我眼下沒有痣,神色也多了一絲嬌媚。
「那你是誰?」
「奴婢叫清秋。」
「去寫給我二弟看看。」楚紹祁又開了口。
我順從地提筆寫字,一氣呵成。
這字跡一看就不是一天能學會的。
桂花,她哪里會寫字。
就是看著二少爺寫著的【蠢貨】兩個字,只要楚修遠說那兩字是【桂花】。
桂花也會笑著說:「桂花兩個字這麼難寫,二少爺你真厲害。」
楚修遠甩了袖子走了。
我且松了口氣,又聽見楚紹祁說:
「我二弟可不是那麼容易放手的,走吧,我領你去見見人。」
我見到了府上很多熟臉。
還有楚修遠新收進屋的丫鬟荷花。
她長得有三分像桂花。
她見我第一眼,就對我滿是戒備。
3
「我同你說,那個二少爺不是很好相處,你沒事別招惹。」
能說出這句話,也是杜鵑心軟了。
能得這般提點,我自是感激的。
「好姐姐,我初來乍到,很多地方不懂。回頭我給你做好吃的。」
杜鵑心眼不壞,就是嘴巴有些貪吃。
楚紹祁這些日子不在府上,她跟著吃不上好的。已經叫苦不迭。
「那可說定了。」
我做的一手好點心,都是娘親教的。
她教我讀書,教我做菜,教我做人,唯獨沒教我唱曲。
楚紹祁和我打啞謎。
他本就不愛吃這些點心,可他卻領我回來。
領了我回來,楚修遠鬧了幾次要帶我走,他卻沒有放人。
我苦思不得其解,干脆揣著明白裝糊涂。
我做了幾次點心,最后都到了杜鵑手上。
今日杜鵑卻突然拉著我說:
「今個可是有好消息,夫人說要給大少爺尋個通房。
「大少爺非說看中了你,還和夫人鬧了個不愉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