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渾身一顫,差點跪倒在地,「皇帝要殺你?」
魏少吾自顧自地嚼著饅頭,我卻感到一陣頭皮發麻。
「祖宗啊,那我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,收留了朝廷犯人?你……求求你,你還是快走吧。」
魏少吾斜了我一眼,滿臉不屑。
「你不是撈尸的嗎?膽子這麼小?」
我抹了一把汗,無奈地嘆了口氣。
「我是不怕死人,但不代表我不怕死啊!我好心收留你,你總不會想連累我吧?」
魏少吾卻冷笑道:
「你以為,如果我被抓,他們知道是你救下了我,你還能活命?」
我咬緊牙關,知道魏少吾不會輕易放過我,我已經被他牢牢綁在這條賊船上了。
「那你有什麼計劃?總不能以后就跟著我一起撈尸吧?」
魏少吾則是撇撇嘴:
「我身強力壯,你還不樂意了?」
07
我和魏少吾過上了幸福的二人生活,我負責生活,他負責幸福。
白天,我出工,他吃飯。
夜里,我出工,他睡覺。
分工明確,互不干擾。
只是我時刻覺得自己如履薄冰,稍有不慎,就會萬劫不復。
如果得罪了魏少吾,我可能會被他殺人滅口。
如果得罪了皇帝,天下之大,更是沒有我的容身之所。
我家世代都是老老實實,本分的撈尸人。怎麼我的命就這麼苦?
思來想去,只有一個活命的辦法——跑路。
夜里,我如往常一樣,帶著撈尸的工具,裝著神色自然地和魏少吾打招呼。
「侯爺,我出去掙錢了,您好好休息。」
魏少吾霸占著我的小木床,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,只是微微點了點頭。
我腹誹道:「就你這樣,整天不是吃就是睡,拿什麼和皇帝抗衡?遲早會變成一頭死豬。
我還是趕緊溜吧。」
我上了自己的小船,從船夾層里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行囊,然后使出渾身解數,飛快地劃動船槳。
這段水路,劃到對岸大約需要三天的時間。
行囊里有著充足的干糧,我日夜兼程,一點不敢耽擱。
生怕那個活爹陰魂不散追上來。
當我終于抵達對岸時,眼前的一幕讓我心頭一緊。只見一群官兵正在嚴格盤查過往的船只和船民。輪到我時,我心里不禁有些慌張。
「抬起頭來,看著我!」一個官兵粗魯地捏住我的下巴。
「你是干什麼的?」
我咽了咽口水,小心翼翼地回答:「我……我是撈尸的。」
那官兵立馬嫌惡地放下手來,在衣服上蹭了蹭。
「有沒有見過這個人?」他指著畫像上的人,正是魏少吾。
我心虛地搖了搖頭。
「沒見過。」
官兵的眉頭緊皺,繼續追問:
「你不是撈尸人嗎?據我所知,整個護城河附近只有你一戶撈尸的。你真的沒見過這個人的尸體?如果撒謊,就是死罪!」
「官爺,我真的沒見過!」
「帶走!」為首的官兵冷冷地吐出了這兩個字。
我毫無反抗之力,被幾個士卒粗魯地拖走。
08
我被關進了陰冷潮濕的地牢之中,同我一同被關進去的還有不少無辜的漁民。
大家面色凄惶,眼神中充滿了恐懼不安。
有人壓低聲音,在角落里竊竊私語:
「聽說皇帝忌憚宣威侯的兵權,以莫須有的罪名將他賜死。但又怕宣威侯沒死透,所以把他的尸體投進了護城河。如今半月已過,卻仍找不到他的尸體,所以才瘋狂抓人……」
「唉,宣威侯為國家立下赫赫戰功,卻落得如此下場,真是冤枉啊。
」
「最慘的還是我們這些老百姓啊。我的媳婦兒剛懷了孕,老母親又重病在床,我若是不在了,她們可怎麼活啊!」說著,那漢子眼中泛起了淚光。
另一個長相清秀的婦人也在一旁抽泣著:「我家孩子才三歲,我不怕死,但是孩子怎麼辦。」
他們或是垂頭喪氣,或沉默發愣,或哀慟悲號,或大聲喊冤。
聽著周圍的議論聲,我心亂如麻。宣威侯世代忠良,卻被狹隘的昏君猜忌,要置之死地。甚至不分青紅皂白,抓了一幫無辜的老百姓,寧可錯殺不可放過。
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下,很快就有人精神崩潰了。
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,他死死扒住了鐵欄,五官扭曲地大喊道:「狗官!狗皇帝!你們會遭報應的!」
官兵聽聞動靜,立馬拿著長槍隔著鐵欄就刺了下去,男孩的身體被瞬間貫穿。
鮮血直接濺在了我的臉上,熱乎乎的。
周圍的人尖叫著后退,我卻如同木頭般僵硬在原地。
我抱著少年的尸體,還是溫熱柔軟的,與我平時接觸的冰冷僵硬的死尸完全不同。
我渾身都在顫抖,官兵們的冷笑聲如針般刺入我的耳朵:「這等賤民,死不足惜。從今天起,一日找不到宣威侯的尸體,就每日殺一個人。」
我緩緩抬起頭,面如死灰,低聲道:
「我,知道宣威侯在何處。」
09
我被單獨帶入一間牢房,審問我的人,是刑獄司的主事。
「大人,倘若我將所知的一切如實相告,能否放我一條生路?」
主事面色和藹,將跪在地上的我攙扶起來。
「只要你的供述屬實,便是為圣上解憂,立下大功。
屆時,賞賜自然少不了。」
我眼中閃過一絲光亮,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