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,你幫我纏上繃帶,我用不上力。」
他低頭看見我露在外面的腿,一下紅了眼睛,并無情欲,只剩滿臉心疼。
「快點幫我纏上,一會兒傷口感染就不好了。」
「好。」他一邊輕吹著氣,一邊將繃帶纏好,手法干脆利落,想來沒少做過這些。
趁他專注,我定是要問明白的:「高清兒……」
「軟軟,不是我,是二哥和他定親,不知道二哥和她說了什麼,她就同意了。
「你聽誰說我和她定親了?」
我……
果然菜場的八卦害人不淺。
既然是二哥哥,那也對,也姓顧。
只是不知道二哥哥是不是真心喜歡她,還是為了我們,為了鎮北?
「軟軟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?
「你帶衣服了嗎?這個還是別穿了。」
折騰了半天,天還黑著,卻有士兵操練的聲音,我又有些困,打著哈欠沒說出來話。
「六哥,那天有人找你,你……」領路那個小少年騰地跑進來。
幸好有扇屏風擋著,不然我的臉算是徹底沒了。
他手疾眼快,連忙把大氅撐開,將我兜頭罩個嚴實,一步擋在我身前。
「霍小八,出去!誰讓你擅闖軍帳的?是不是想吃軍棍!」
他大聲呵斥來人,嚴厲又急切。
我都嚇了一跳,更何況那個小孩。
「嗚嗚嗚,大伯,六哥又兇我,我再也不喜歡他了。」
聲音逐漸遠離,我卻有些過意不去,畢竟是我擅闖在先的,那小孩并不知道我是女人。
我將手伸出大氅拉了拉他的衣袖,他反手握住,拉著我的手繼續高聲說,「爹,你也別進來,軟軟沒穿衣服呢。」
我……
完了,我完了,地球毀滅吧。
「噢噢,那什麼,爹就是過來看看,那什麼,你們繼續,我這就走。
」
我羞愧萬分,用力甩開他的手,他也覺出說得不妥,連忙追出去。
聽他在外面和人解釋了一通,時不時傳來一陣笑聲,應是不少人。
我現就希望今天趕緊過去,最好大家都失憶。
他回來時帶著我的行囊。
終于換好衣褲松了口氣,我嚇得也沒了睡意。
一會兒有人送了兩碗面過來,我和他一人一碗,吃得噴香。
待到吃完我才覺得活了過來,也幸好這幾年一直煉身體,不然真撐不住。
他還想去給我找床新被,我一把將他拉住,這就已經很好了,大敵當前,哪有那些講究。
我正色問他現在情況如何。
他面有暗色,說匈奴這次怕是不死不休,幾次沖鋒都被擋在六盤山口,這一月鎮北軍死傷過萬,匈奴仗著馬匹強壯撤退迅速,恐是比鎮北軍傷亡還小些。
我又問他糧草兵器情況,他對我知無不言,說是二哥哥在京中周璇,能保糧草不斷,可大端疾重未愈,集一國之力,怕也是只能讓將士草草果腹,至于兵器,因霍將軍早有準備,他也在朝中多有支持,所以雖不是精良,卻是不曾短缺。
這恐是我聽到的最好消息,因朝廷對鐵器限制得緊,我也無從下手。
至于戰馬,再是如何也比不過草原民族的悍馬強壯,他說二哥哥在時改良了絆馬索和攔馬樁,對匈奴也是有所掣肘。
聽他說完,我略有估量。
對端朝以往來說,這次已算是準備充足,可是敵人太多了。
他說完緊盯著我看,有些緊張。
「軟軟你別怕,若是不行,我會提前將你們送走,定不會讓你……送命。
」
呵呵,我挑眉看著他。
「好啊,你若是死了,我就找個平安地方,再找十個八個漂亮小郎君陪著我,一個給我捏肩,一個給我捶腿,還有一個……」
「阮陸英,你……」
他橫眉立目地氣惱至極。
過了一會兒又低下頭,臊眉耷眼得說。
「噢,那你記著找長得像我的。」
我……
看他頹喪的樣子,我又氣又悔,何苦跟他做這口舌之爭,他已經夠難了。
我輕輕將他的頭抬起來,親了親他唇角。
「我逗你的,只要你愿意,我哪都不去,就在這里守著你,守著我們的鎮北。
「我想知道這些,是在想我帶來的東西能幫你撐多久,我還想知道能為你做些什麼。
「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。」
他的眼淚順著我的手滑過,清澈又溫熱。
我告訴他,我帶了糧食,雖是我的全部,可也只夠二十萬大軍吃一個月,不過都是細米新糧還有肉干,是我讓商隊從鄰邊小國偷運來的,他眼睛瞪得渾圓。
我說我派了一些醫者過來,年齡大小不一,最小的十四歲,可都能處理外傷,他眼中閃過光亮。
我還說我帶來一些算不得兵器的兵器,能有千余,是一種石頭,卻比鐵更堅硬,能削鐵如泥,他眼中精光大盛。
他大笑著將我高高舉起,轉了好幾圈。
后來戰爭平息,他一邊把玩著我的頭發,一邊說我就是個小狐貍,早有預謀想嫁到鎮北給他做媳婦,就是故意吊著他。
我笑著將他推出門外,不許他進我的房上我的床,任他在外面哀號哭求,誰讓他現在才想到,害我白白掉了那麼多眼淚。
這都是后話。
彼時,他正眉開眼笑地說我就是他的福星,是他最大的成就。
還沒見過那石頭,他就一溜小跑著出去,全沒一點將帥的沉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