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上太涼,我推著他的手臂,想讓他到床上睡。
他驚醒時猛地鉗住我的手,力氣大得驚人,我覺得手臂要斷了,痛呼出聲。
看清是我后他立刻松開手,慌亂無措地起身又蹲下,蹲下又起身,想看看我的手臂有沒有斷,又不敢碰。
我,太特麼疼了,眼淚噼里啪啦地掉。
「你,你還好嗎?我去找軍醫給你看看。」說著他就要走。
「回來。」我急忙開口。
他又趕緊回來,站在床邊也不吭聲,像個做錯事的孩子。
他臉上又臟了,可是比那天精神了些,有了些神采,身上穿著盔甲很英武,腰還是那樣細。
我盯著他,然后攥了攥拳頭,揮了一下手臂。
還好沒斷,只是被他攥住的地方,明天定是要高高腫起,也幸好這幾年跟著五伯和商商練了一些拳腳,不然怕是要廢。
也幸好他沒下死手。
「我沒事,就是有些疼。」
「還是看看吧。」他有些緊張,可語氣還是冰冷。
「我要走。」我沒好氣地說。
他沉默了半晌,還是冷著聲說,「好,我送你走。」
「不用你送,我帶大滿一起。」我也冷了聲音。
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,說:「好。」
我……
抄起包裹,起身我就往出走,他一把拉住我。
我扭頭看他,他把那件裘皮大氅拿起來,要給我穿上。
我氣得肺管子生疼,扭過身子躲開,本來就是他的要還給他。
他執意要給我穿,我執意不要,轉來轉去,他像是急了,連著衣服將我抱住。
我站在那里不動,他也僵硬了一瞬,只是抱著我的手沒松開。
他身上沒有好聞的松墨香氣,隱約透著血腥氣,可我并不覺得難聞。
頭頂在他下巴處,抬頭就能吻到他的喉結,然后我就抬頭了,越靠近越能隱隱聞到些他的氣息,我把唇貼到他脖頸時,他顫了顫身,然后微低下頭,看著我。
他眼中有了變化,不再是那樣淡然冷漠。
我從他眼中看到一瞬期待,一瞬絕望,一瞬悲切,最后都化成了委屈,「你不是不要我了嗎?還來做什麼?」
這稚童般的語氣,跟他實在不搭,我有些想笑,也有些想哭。
最后包著兩眼淚,也學著他委屈地開口,「我現在又想要了,行麼?」
他又賭氣地不開口,只盯著我看,好像在問是不是騙他。
我忍著眼淚也賭氣地說,「不行就算了,我就走了。」
他又悄悄攥緊我的衣袖。
我現在是真的想笑,這是那個在朝堂呼風喚雨,在戰場英勇殺敵的人嗎?莫不是被稚童附了體。
我笑出了眼淚,他也傻傻地跟著笑。
笑了一會兒,我又哭了。
他也紅著眼睛問我,「你還走嗎?」
「我不想走,我從來都不想走,可我不想跟人分享你,我會嫉妒到殺人的,我也不想給人做妾。」我哭著跟他說出我的困擾,也是第一次跟他敞開心扉說這些。
他驚訝地看著我問,「為什麼要跟別人分享,為什麼要做妾?」
「現在沒有,以后呢?你能保證以后也不會有?你現在不是定親了?」
他愕然地看著我一瞬,然后哈哈大笑:「阮陸英,你是不是傻?霍家男人一生只娶一妻,你死我給你陪葬,我死你可以改嫁,知道麼?這是霍家祖訓。」
我……
「可是,為了鎮北你必須是顧九重,你還得和高……唔。」
我還沒說完,就被他的唇堵住了嘴,他吻得熱烈又霸道,我喘不過氣,弱弱地癱在他懷里。
他的手掌撫在我臉上,再也不是那樣溫潤,粗糙又冷硬,可我甘之如飴。
漸漸他的氣息開始粗重,甲胄抵在我的身上,寒涼入骨,嗯……我悶哼一聲,止住他作亂的手。
他連忙退后一步,伸出手掌,絲絲鮮血印在上面,嚇得他立時白了臉。
「軟軟,你受傷了?」他有些驚慌。
我有些委屈,也不想瞞著他,嘟囔著說:
「路上走得太急,騎馬擦傷了。」
20
他懊悔地直錘頭,連忙將我抱起放到床上,又起身去外面喊人拿藥。
回來時,他手里端了一盆熱水,嘴里叼著藥包,把侍衛都擋了回去。
我看著他傻氣的樣子,又有些想哭,這人是有幾副面孔?做顧九重時,翩翩君子,手掌乾坤;做霍九馳時,冷漠如刀,殺伐果決;現在對我又是赤子之心,宛若幼童。
到底哪個才是他,這才真真是那個有著七巧玲瓏心的小狐貍。
「軟軟別發呆,你,得把衣服脫了,我給你擦洗換藥,時間長了會潰爛。」
我騰地紅了臉,連忙裹緊裘衣,「我自己可以,你先出去。」
他刮了我一眼,幽幽開口,「軟軟不怕鬼了麼?你看外面多黑,你是知道的,戰場多兇……」
「閉嘴,那你就站那,背過身去,我自己來」。
「嘿嘿,那行,不出去就行,我給你站崗。」
這人怎一會兒就變得像只傻猴子。
看他背過身去,我才解開大氅,血肉與衣褲連在一起,撕下時痛得我冷汗津津,牙齒打戰。
「軟軟,你怎麼不說話,是不是很疼?」
我沒理睬他,咬著牙用水將傷口擦洗干凈,把藥敷上,可手上已經沒力氣纏繃帶,只能將大氅堆在身前。
「你,你過來。
」我有些難以啟齒。
「你好了麼?這麼快。」
他看了一眼我扔在旁邊的衣服,又看了看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