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凱旋拿出一根紅色的棉線,兩端系上銅錢。
然后用紅線小心翼翼地繞著人參葉子系了一圈。
「動作看清了嗎?」
「到了晚上,就由你負責采參。」
我點點頭,看得極為認真。
鬼參屬陰,不喜男子觸碰。
一碰到男人,它就會像地鼠一樣。
在泥土中竄逃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16
劉凱旋耐著性子手把手教我,其他人也看得目不轉睛。
只見他用棒槌鎖(也就是兩端系著銅錢的紅繩)鎖好人參。
緊跟著,他在人參的旁邊,畫出一個一米見方的框框。
然后在土框插上索龍棍,這個過程稱之為「固寶。」
只有固住寶,人參才不會跑掉。
挖參的過程中,先破土。
劉凱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工具包,講解得十分細致。
「挖參不能見鐵器,得用鹿骨或者鹿角。」
他邊說話,邊用鹿骨頭做的扦子,把人參的根須一根根地巴拉出來。
將周圍的土全部弄干凈后,再用青苔茅子將人參整體抬離土面。
然后用樺樹葉,摻上一些原土,用草繩打成「參包子。」
這一過程十分漫長,因為人參根須很多。
一旦不小心碰掉參徐須,品相會打折扣,價格相差很大。
我記不清自己在地上蹲了多久。
雙腿又酸又麻,站起來時雙膝一軟差點跪倒在地。
「成了!」
劉凱旋率先起身,所有人都松一口氣。
只是沒走兩步,黑地缸又發出一聲驚呼;
「棒槌!」
17
不是,這地方人參那麼多的嗎?
和菜園子里的蘿卜一樣,走幾步就能踩到一根。
劉凱旋壓著嗓子低吼;
「什麼貨?」
黑地缸沒有第一時間回應。
直到劉凱旋不耐煩地問了第二遍;
「什麼貨!」
「四,四品葉。」
黑地缸顫著嗓音,臉色像見鬼般難看。
劉凱旋低著頭,神情變幻莫測。
半晌,他才咬著牙發狠道;
「繼續上路!」
我們沒有采那個四品葉的人參,而是繞過它繼續往山陰面走去。
走出大約十幾米路,宋菲菲大喊一聲;
「呀,棒槌!」
劉凱旋踉蹌一步,撐著身邊的樹穩住身體。
「什,什麼貨?」
我湊近一看,忍不住后脊一涼;
「四品葉。」
山上死一般的寂靜,黑地缸率先打破沉默。
「把頭,咱下山吧!」
「連著碰上三株四品葉,這太邪門了!」
18
劉凱旋頓住腳步,狠戾瞪向黑地缸;
「下什麼山!」
「這里這麼多人,你怎麼知道出事的是你?」
他這話極大地安慰了我們。
對啊,一個五六十的瘦老頭。
還有個一看就腦子不是很靈的黑地缸。
怎麼看,都輪不到我們幾個人出事情呀!
當劉凱旋執意要繼續朝前走時,我們都沒反對。
黑地缸見勸阻無果,只能耷拉著臉跟上。
只是越走越慢,從最開始領路的變成最后一名。
天色漸黑,我們拿出電筒固定在手臂上繼續趕路。
「窸窸窣窣~」
「什麼聲音!」
一道黑影從眼前極快地一閃而過。
我甚至都能聞到空氣中撲面而來的腥臭味。
黑地缸慘叫一聲;
「是錢,錢串子!」
「好大的錢串子!!!」
我這才意識到,自己一直忽略了非常嚴重的問題。
大參必有大蛇護。
護著那鬼參的,恐怕不是普通大蛇吧?
19
山風吹過,在密林中回蕩著令人膽寒的嗚咽聲。
這聲音和遠處的狼叫聲混在一起,讓人頭皮發麻遍體生寒。
「草,那是狼叫吧,是吧?」
韓明終于收起笑意,一雙黑亮的眼睛左右轉動,表情十分驚恐。
「菲菲妹子,我這可真是,舍命陪君子了!」
黑黢黢的原始森林,一條不知道長什麼模樣的巨蟒就在附近,陰森森地盯著你。
隨時準備撲過來將你吞吃入腹。
一想到這,就像在冰天雪地中吃下一根老冰棍。
那滋味,爽!
「別說話,把燈關了!」
劉凱旋朝我們低聲「噓」了一下,率先關掉自己手臂上的燈。
「錢串子只能趕走,不能傷害,知道嗎?」
韓明哭笑不得;
「劉爺,我倒是想傷害它,我也得有那個本事啊!」
我們摸黑走在山林中。
今日初八,天上的月牙細細地一輪,只能勉強照出些模糊的黑影。
人一旦看不見東西,聽覺就會變得異常敏銳。
20
我能聽見所有人的呼吸聲。
最輕的是我自己,最重的是黑地缸。
破風箱般呼哧呼哧,像個快要掛掉的哮喘病人。
再遠處,是鱗片擦過樹葉的摩挲聲。
這聲音由遠及近,從我們身前繞到我們身后。
最后,聲音消失了。
大地一片寂靜。
頭頂的鳥和草堆里的蟲子也都停止鳴叫。
只剩下我們幾人粗重的呼吸聲。
脊背上的寒毛根根豎起,心臟像是突然被人用力捏成一團。
我大喊一聲;
「閃開!」
然后頭也不回,徑直朝身邊的地上一滾。
一條水桶粗的棕灰色大蛇幾乎是擦著我身體游過去的。
它的頭有磨盤那麼大,呈三角形,蛇信發黑。
頭上有兩條白色條紋延伸到脖頸后,看起來就像是一對白眉毛。
巨蛇一擊不中,甩著身子朝山頂竄去,很快就在我們眼前消失。
我的大腿被它尾巴抽中,像被人用榔頭猛烈敲擊,疼得我直冒冷汗。
「靈珠,你沒事吧?」
喬墨雨和宋菲菲連滾帶爬跑過來,兩人都一臉后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