末了他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。
「太后近來越發猖獗,皇上也要行動了。阿蕪,我最近會很忙。」
接下來幾日,霍彰天天早出晚歸。
我時常去焦尾巷。
一日出門時,突然看見有人跪在霍府門前。
日頭太大,我一時間沒看清來人。
直到他開口,我才發現,竟是衛策。
10
衛策跪在我身前,哀哀開口。
「盛蕪,我今日央你救我,你能否施以援手?」
不等我說話,他又招了招手,有兩個小廝將庶妹押到我面前。
「都是她虛情假意挑撥離間。如今她由你處置,你救救我吧。」
庶妹張牙舞爪,想要破口大罵,但衛策這次有備而來,提前在她嘴里塞了抹布。
我只覺得更好笑了,也更看不起他。
「盛允楚固然有錯,難道你就摘得干凈?當初設計讓我為妾是你的手筆吧?」
「將過錯都推到女子身上,你真是愈發恬不知恥。」
看他面色慘白、腳步虛浮的樣子,我搖了搖頭。
「衛策,毒入骨髓,我愛莫能助。」
衛策聞言,身子一軟,在我路過時抱住我的腿,「阿蕪,你一定有辦法的,對不對?」
「只要你肯救我,我們忘記前塵往事重新開始好不好?我會娶你為妻,我們相濡以沫,就像你曾經希冀的那樣。」
我搖了搖頭,「我已經有夫君了。」
「如果你想要……那我做小的也可以。」
我嫌惡地一腳蹬開了他。
圍觀的百姓有人說衛策毫無廉恥,也有人說我無情狠辣。但我絲毫不在意,往焦尾巷的方向而去。
11
太后與皇上之間的斗爭愈發嚴重,霍彰囑咐我近幾日少出門。
我去了趟焦尾巷,救了位因難產而失血的婦人后就閉門不出。
偏偏衛策又派人上門了。
這次他讓人遞了張紙條,上面只有三個字:
「李瑩瑩。」
李瑩瑩是住在焦尾巷的姑娘,如今不過十五歲。
她是我收的第一個徒弟,她的字也是我教的。
上頭有些歪扭的字跡,一看便是她的。
傳話的小廝說:「小將軍說了,李姑娘人在他手里,霍夫人若想要救她性命,先救了小將軍再說。」
「對了,小將軍還說,若是他死了,他不介意拉整個焦尾巷的人陪葬。幾個賤民而已,沒人在意。畢竟,太后可是姓衛。」
衛策這人好生無恥,枉擔了這小將軍的名號。
我只得咬牙去一趟衛府。
衛策虛虛躺在床上,已經無法站立行走。
看見我來,他露出一個很惡意的笑容,「盛蕪,看來我還是了解你的。」
我向他要人,他不肯給。
「人我藏起來了,你救下我,我就交人。」
我抱胸冷眼瞧著他,「先把人給我,不讓我不救。」
我執意不肯讓步,一番僵持過來,衛策垂了眉眼,「可以讓你見他,但人必須放在衛家。」
「好。」
李瑩瑩被帶到我面前時,素來活潑可愛的姑娘像被霜打過的茄子一般蔫了。
「姐姐,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?」
她囁嚅著,「我本來好好在巷子里,突然就被人綁了去。」
我輕輕摸了摸她的頭,「是姐姐牽連了你。」
小姑娘癟了癟嘴,哭了:「我就怕給姐姐添事。」
衛策在一旁幽幽看著,忽然感慨了一聲:「阿蕪,你很久沒有這般溫柔地與我說話了。」
我收回視線:「你也配?」
衛策要把人留在府里當籌碼,我應下來了,但也提出了我的要求。
「讓她住在你家最好的客房,吃穿用度絕不能苛待。
另外,記得讓她和你妹妹一同上學堂。」
衛策皺眉,不悅道:「阿蕪你搞清楚,她現在是人質,有過得這麼好的人質嗎?」
「衛策你搞清楚,你的命拿捏在我手里。你是覺得還有什麼比你的命更重要嗎?」
他沉默了片刻,終究緩緩頷首,「好。」
我白日去衛府給他施針治病。連著幾日,他的身子好了許多。
「怎麼不見我庶妹?」
衛策有了一點精神,能喝些米粥湯補。
「被祖母關到柴房了。」他滿不在乎地道,「娶了她才知道,她和我意想中完全不同,我尋思著給她寫封休書。」
我沒有多言,繼續給衛策施針。
他自以為身子大好,衛老夫人跟著面有喜色。
但他們不知道,這金針只能短暫遏制衛策體內的毒。他內里完全掏空,不到一個月會形銷骨立,愈發痛苦。
李瑩瑩在衛府住了一陣,養得倒是珠圓玉潤。
她小聲問我,「姐姐,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啊?」
她以為她是在衛家做客。
「再等一等,很快。」
我在等,在等太后倒臺的那一天。
12
我像往常一樣去衛家給衛策治病。
衛策半靠在枕上,忽然喚我。
「阿蕪。」
我沒有應他,他也不在意,問我:「你知道當初我為何嫌你太過強勢嗎?」
我木然看他,「沒興趣。」
他卻自顧自地說:「因為我的嫡母也很強勢。」
「我是庶子,太清楚庶出子女有多不易。所以我總覺得,允楚和我才是一類人。而你,高高在上。」
「我總忍不住想,你若為妾,那就徹底和我是一種人了。這樣,我們之間就是對等的。」
「我正是愛你,才想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。」
我只覺一陣膽寒。
這是什麼話?
因為愛我,所以與我退婚、毀我聲譽、讓我為妾。
他見不得我向上攀登, 只想將我拉入泥沼,對他俯首稱臣。